待刘正风金盆洗手之后,刘府众家仆正要招呼着上菜,却见岳不群站起,径直踱到余沧海面前,谦和一笑,掬手道:“余观主有礼了。”
余沧海心中一凛,他早在华山派进门之时便见着林平之站在岳不群身后,就已知今日定要有事,不由暗道:“哼,这刘正风如何有这面子,请得了华山掌门,岳不群果然是为我而来。”见岳不群还未翻脸,亦是行了一礼,道:“岳先生,有礼了。”
岳不群又是躬身浅笑道:“余观主,在下有要事相商,已同刘贤弟借内厅一用,还望余观主移步一续,可好。”
余沧海又岂会不知所商何事,他虽见岳不群面带恳切,此刻又彬彬有礼,似乎人畜无害模样,何耐他本就是一小人,又见惯江湖险恶,听他所言已借后厅一用,又觉昨日对五岳别派也是多有得罪,顿时以己度人,只觉此处既是刘府,那自然也是五岳剑派地头,若是进了后面,安知他们不会围而攻之?倒还是大厅之内,外人众多,料想他五岳剑派虽人多势众,却不至一拥而上,倒可周旋一番,至于自己灭福威镖局一事,虽早已传遍江湖,但自有对应之策,却也不必在乎什么。于是,望了岳不群一眼,颇有意味道:“无妨,此处亮堂,贫道洗耳恭听便是。”只是虽是如此一说,但余沧海手却握住了剑柄,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动手之意。
这两人原本就身份不凡,一是华山派掌门,一是青城派观主,何况余沧海近日风闻不断,群雄之中本就有人对此多加关注,此刻见双方大有‘切磋’之意,顿时静了下来,旁人见了,自也随知望去,一时之间,两人倒成了焦点。
左逸然自然也是对此好奇不已,他本以为今日再无他事,谁想这岳不群却在此时发难,倒不像笑傲江湖中两人私下对决。
正在此时,忽听身边一人低哼了声,道:“沽名钓誉!”
这句话一出,左逸然只觉脑中灵光一闪,霎时一阵恍然,心中也是冷笑不已:“不错,我早该想到,原著之中岳不群之所以未曾在宴上发难,想来,一则是因令狐冲于玉群院‘嫖妓’被余沧海所见,若在众人面前撕破脸面,余沧海定会责问此事,到时华山派必为群雄所耻,二则,那时刘府满门被灭,众人人心惶惶,若强行动手,嵩山派人强马壮,说不定那辟邪剑谱却会被左冷禅得了去,实不是动手的时候,而如今两事全无,以他性情,又岂会错过这扬名得利的机会?”
想及此处,不由暗叹:“爹爹果然说得没错,这岳不群果然欺弱怕强,专挑软柿子捏……不过,是那出声之人倒也看的通透。”
心下好奇,转身看去,只见那人十三四岁,头带方巾,面白无须,双眼灵动不已,却是一书生打扮。
那人见左逸然看向他,眨了眨眼,笑道:“怎么?不认识了?”
左逸然上下打量一番,果然觉得此人似曾相识,又见这人竟没喉结,眉头不由皱在一起,已知是何人。
面色一僵,苦笑道:“阁下得以赎身,脱困那污浊之地,为兄实在高兴万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此人自不是旁人,正是那处处与自己做对的曲非烟,只是昨日天黑,左逸然并未看清,再者今日她特意装扮一番,故此才一时并未认出来。
曲非烟听他取笑昨日之事,虽甚是大胆,也是面皮一红,嗔道:“死穷酸!今日见你换了身衣裳,还以为是像个人了,谁知说出话来还是这般胡搅蛮缠!爷爷说你不是好人,果然没错。”
左逸然愣道:“我不是好人?”
曲非烟白了他一眼反问:“你当你真是好人么?”
左逸然回想此次出行所作所为,似乎当真无一事算是善意为之,忽觉有些黯然,心下涩涩,苦笑道:“不错,仔细想来,我却并非好人。”声音之中颇显颓废,曲非烟本是随口说说,那会想到竟触及左逸然心境,不禁问道:“左,左大哥,你这是怎么?莫不是如此小气吧?”却是见他如此,倒觉不安,便连称呼也客气起来。
左逸然不愿本旁人看颇,昨日他虽已亮出嵩山派身份,但令狐冲等人却不会外传,此刻人多口杂,自是需得防范,当下收拾了心情,忙道无事,又看向岳不群两人……
岳不群见余沧海执意不肯入内,眼中不屑一闪而过,神情却越发谦和起来:“即是如此,岳某恭敬不如从命。”顿了顿又道:“冲儿自小孤苦,便由我夫妇抚养长大,传其武艺,虽说名为师徒,实是情若父子,昨日冲儿得人救回,在下自是感激不已,
余沧海听得不明所以,只得淡淡道:“那自是恭贺岳掌门了。”
岳不群假意斟酌一番,又道:“按理岳某自当待徒报此大恩,只是……此人自称乃是福威镖局少镖头――林平之,所求之事亦是人之常情,岳某既已承诺,自当竭力而为。”顿了顿,又是一鞠到底,沉声道:“故此,还望余观主成全,放了那林正南夫妇。”说完双眼更是定定看着余沧海。
之前众人虽已料到此事定与福威镖局有关,但终究无人敢言,此刻见岳不群开了口,顿时一阵哗然,便听有人道:“果然是余沧海掳去了林正南夫妇。”又有一尖细声道:“看来辟邪剑法已经在他手里。”
五岳各派众人亦是两两相望,眼中神色不足而一,定逸道了声佛号,却不说话,只是怒目看着余沧海。
余沧海面色不变,冷笑两声,扫了众人一眼,但凡被其瞧见者,均是心下暗颤,随即住了口,偌大的外院,竟在片刻之间又了无声息。
余沧海见再无人嚼舌,这才朗声道:“福威镖局总镖头夫妇自是在我处。”
岳不群显是一愣,眼中闪过道异色,叹了口气,微微摇头,却不再说话,踱上台子,对余沧海遥遥一礼,显是邀其上台。
余沧海本待再说什么,见是如此,若不应战,定会被武林群雄耻笑,只得一脚点地,跃了上去,道了声‘请’。
‘呛啷’一声宝剑出窍,握于手中,顿时整个人气势一变,便如左逸然那次茶馆所见,只是此次又比上次强上不少,显是用上了全力。底下自有识货之人,又见有戏可看,纷纷叫好起来。
岳不群面带惋惜之色,沉声道:“如此,在下得罪了。”缓缓拔出剑了,摆了一个华山派起手式,却静等余沧海发招。
余沧海见岳不群缓缓拔剑而出,只觉他是有意故作休闲,奚落与他,又见他不愿先手,心下更怒,不由连道:“好,好!好!”一声响过一声,那最后一个‘好’字,已是有如炸雷一般,惊得众人不禁暗叹:“这青城派余观主果然有些本事,单是这内力修为便是一等的了。”又听余沧海道:“如此贫道便不客气了。”话音刚落,左逸然只觉眼前青影一闪,接着便听一阵兵刃交加之声,那余沧海竟已和岳不群斗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