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放我的马,我总不能为躲着她,连马也不放了吧”我反问道。
“你要是不想惹出事儿来,这马还真不能放了”,海子一本正经的样子,满脸严肃的不行。
我皱了皱眉头,沉思一会儿,然后道“金枝为了学骑马,她去过几回,等过阵子,她腻歪了,也许就不会去了。”
“洪生,你小子是真不明白,还是跟我装蒜?金枝真的是为了骑马吗?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对骑马就那么有兴趣?有兴趣的是人,是你洪生,不是那几匹老马”海子在为我分析诠释。
也许海子说的有道理,都说当局者迷,我就一直没有想过这一点,可这个死丫头拿着皮鞭抽我,也是对我有意思?!不论金枝怎么想,为了避人猜忌,离她远点儿,总不是坏事,于是我问“海子,你可有啥好办法?”。
“这事儿得让我好好想想,不过,咱丑话可说在前面,我真想出招来,你可莫后悔”海子警告我说。
我二人正说着话,石头和大成招呼我俩去吃饭,海子应了一声,扯着我回了房间,这间大房是海子他们住的,屋内除了一铺大炕,几乎什么都没有。
凡是在刘家打长工的,每天都到这里吃饭,也不论人多人少,总是一锅饭,人多的时候,有哪个回来晚了,顶多吃点儿粘在锅底上的锅巴,现在这个季节,是刘家雇工最少的时候,地里的活儿不多,刘东财就不再雇佣短工。
本来吃了金枝大小姐一肚子的气,适才又被海子搅的心神不宁,我忽然就没有了胃口,吃了不到一碗高粱米粥,就再也不想动筷了。
我放下饭碗,从房间里出来,也许二叔看出我情绪不大对头,赶忙追出来“洪生,出啥事了?”
我不想跟二叔说这件事,一是省得他担心,另外,二叔没有主见,跟他说了也与事无补。于是我就摇头笑道“二叔,我没事,可能是有点儿累了,我想早点儿回去。”
“没事就好”二叔相信了我的话,点头道。
我回到料房,躺在褥子上,想着海子跟我说的话,细想起来,这小子能给我做个提醒,确实是好意,也够哥们。万一有人将此事张扬出来,传到刘东财的耳朵里,无论谁是谁非,东家必定拿我开刀试问。
但为了避开金枝,辞了做长工这活儿,我不但得不到前半年的粮食,更主要的是,自己根本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我正自胡思乱想,忽听窗外一阵马嘶,猛地就站起来,心想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人偷马,必定是有人来了。
我刚要出门,海子就推门进来,他摇头晃脑地笑道“这几匹孬马,见了我来了,一个劲儿的撒欢儿。”
“你小子一定是捅马屁股了,不然,它们才不会叫呢”我没好气的说。
“你狗日的,从来就不把我往好处想”海子说着,他打量着这间料库,啧啧叹道“洪生,你小子够享福的了,一个人住这么大一间房子,打着滚睡都行”。
“你狗日的挖苦我,这里是人住的地方吗?”我白了海子一眼。
“洪生,你是不知道,我们那儿住的,还真不如你这儿,好几个人挤在一个炕上睡,除了汗臭味,还是汗臭味,石头睡觉时说梦话,有时一边咬牙一边放屁,大成这小子八成还有梦游的毛病,睡着睡着东摸一把西摸一把的。也不知道他在摸啥。老万叔可能是真的老了,也不知道他的尿水咋那么多,一个晚上净是起来摸尿壶,照他的话说,人过五十三,裤裆总不干。安分一点儿的,还就是小栓这孩子,他觉多,要是睡着了,外面打雷也甭想惊醒他,可这孩子挨着我睡,睡着了爱尿炕,动不动就来一泡,尿道我身上还是好的,有两回直接就往我嘴上浇,我他娘的还以为房子漏雨了呢。”
“你小子咧咧了半天,好像天底下就你一个好人。”
“相对来说是这样的,他们几个只不过嫌我脚臭,不用我说,他们睡觉的时候都用被单蒙上脑袋,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海子说着。他躺下来,在我的褥子上打了两个滚,然后微闭双目,似是极享受的样子,过了一会,他再次拖着腔调说道:“跟我们那儿比,你这里就是天堂了。”
“我这里清净倒是清净,不过,有点儿过于清净了,半夜里除了老鼠跟我作伴儿,就再也没有什么活物了。”
“那也比我们那强”海子再次强调着,他一轱辘坐起身来“我还真不能在你这儿待时间长了,被老东家发现,又该骂我是兔崽子、王八羔子和狗娘养的了。”
“海子,你狗日的是屁股上长疮了,在哪儿也坐不住,我正有事想跟你说呢”。
“与金枝的事?”。
“我跟金枝有啥事?”我瞪了海子一眼,然后说“我是想,你说的也有道理。本来没什么事情,何苦让人家指指点点地说三道四?”。
“你打算怎么办?”海子翻着眼皮问。
“我要是知道,还犯得上跟你小子商量?”。
“这事不太好办”海子咂咂嘴,他皱着眉,搔搔头皮,想了一下之后忽然就有了主意“实在不行,我俩换换,你干我的,我去放马。”
“你说的轻巧,这事儿我俩谁说了也不算”我摇头道。
“这倒也是,不过,啥事都怕动脑筋,我再想想”海子的眉头使劲皱了皱,颇有些绞尽脑汁的样子。
忽然,海子猛地一拍大腿,一个主意就想了出来,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这狗日的不拍自己的大腿,冷不丁地在我的大腿上狠狠地拍了一把。
“洪生,赶明儿,你就装着脚歪崴了,我去找东家说,老东家自是不让你去了。”
“这事只能瞒得了一时,我的脚不能总也不好吧?”我想了一下,皱眉道。
“到什么时候,再想什么辙,你要说行,就这么办,你要觉的不行,我可没有其它办法了”海子注视着我,在等我的决定
“这个法子能行?”我还是有些犹豫。
“你要是怕装的不像,我踩你一脚,省得别人看出破绽”。
也亏得这个狗日的想出这么个主意,不过这好像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想了一下,终是点头道:“你可轻着点,别让我落下残废。”
“瞧你说的,我海子做事最有分寸,你瞧好吧”海子说着,他说干就干,抬脚照我的脚踝上就狠狠地踩了一下,我只感到疼痛难忍,我的脚踝骨八成被他踩碎了,要不是我的挺劲儿大,一般人非背过气去不可。
“你狗日的,我跟你有仇咋的?”我怒道。
“洪生,你别生气,我要是不疼不痒地给你一脚,根本不起作用。你好好的歇着,赶明儿就瞧我的了”海子说完竟大摇大摆地去了。
我在心里又骂了海子一阵,抬起伤脚一看,我的妈呀,脚踝肿的老高,又青又紫,一时之间根本不敢活动。
一个晚上,迷迷糊糊地,我几乎没有睡去,都说十指连心,谁知道这脚踝伤的重了,竟也这般痛的钻心。
次日,海子跟刘东财说明了缘由,刘东财也很干脆,当即就让海子顶了我的差事,我跟着二叔在刘东财家干杂活儿,刘东财似乎也通情达理,说我要是干不了活儿就歇两天,当然,他这么说,也许是怕我滥竽充数,干不了活儿,还要白吃他家的饭,拿他的工钱。
这些日子,东家一直的担心他家的粮食丰收了,仓库里放不下,趁秋收之前,再盖一间仓库。老万叔的泥瓦匠手艺很不错,他和二叔一起垒墙,我和石头打下手。
干活儿期间,石头就问“洪生,你饲养了这么多年马,这些牲口怎么还跟你认生,怎么就挨踢了呢?”。
“牲口就是牲口。哪有稳准的性情”我一边搬砖一边说。
“洪生,听海子说,你是自己不小心崴了脚,到底是怎么弄的?”大成问。
“我自己能崴这么重吗?绝对是牲口踢的,就是那头青骡子”我为了报复海子脚不留情,故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