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事故”的第六天上午，马风程组织交警大队股所队长会。

马风程的心思是要通过总结“冬至事故”，引导全队把工作重心放在农村交通管理方面，他在调研中发现80%的交通事故都与农民有关，农民的交通安全仪式淡薄亟需提高，他要通过会议统一思想。

在警官会议室，马风程、牛见草面南背北，他们的背后的墙上是一个铜制的警徽，闪闪发光。椭圆形会议桌上有一个麦克风，在牛见草的前面。大家围桌而坐，济济一堂。

牛见草主持会议。

马风程拿过来麦克风说：“我们今天开这个会，主要是研究一下农村交通安全管理工作这个课题。我认为创建平安畅通县区的着力点应放在农村。我们希望通过提高认识，统一思想，增强创建平安畅通工作的主动性、积极性。大家可以谈谈自己的想法和建议。”

程圆率先发言：“作为农村交通安全管理工作，以前在河南其它的一些地方曾搞了多年，但搞着搞着走进了死胡同。为什么呢？主要是办公经费问题。你比如说，你让老百姓背一条交通安全常识，你得给他们发毛巾啦、铁锨啦、草帽拉、背心啦什么的，不发，好，上级检查时不背，所以，工作很难在面上铺开。”

程圆不是回答马队长的问题，而是进一步提出了问题，很委婉地表达了对农村交通安全管理工作的担忧。

程圆说完看了牛见草一眼。

牛见草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插一句。”牛见草说：“前几年有些地方搞交通安全村，我们这在公里沿线发展了8个交通安全村。全市有500多个行政村，把8个搞成一朵花也不是春天。虽然我们喊出了典型引路的口号，8个样板也达标了，可是，那500来个村子则引而不发。到了后来就更麻烦，8个样板村的工作也不好作了，就象程圆刚才说的那样，在上级达标验收时，个别农民，对于一些基本的交通安全法，你给他发个叉把、扫帚、牛笼嘴、毛巾、背心、洗脸盆，得，他背；不发，不背。”在场的民警都笑了。牛见草的意见事实上在肯定程圆的担忧。

马风程说：“关键在于工作要主动，至于怎样主动，那要看马风程们怎样推进。工作方法不能太左，太简单，太固执。”马风程显然不同意以上的发言。

“我们这次不搞交通安全村，行不行？”有人插话。

“咱搞点别的，搞点创新，比如说创建交通安全乡镇，那辐射范围不就大了吗？”又有人插话。

“村啦，乡啦，镇啦，那都是静止的，咱咋想法搞点动态的。”有人说。

“对，比如村村演电影。”又有人说。

牛见草心里一惊。他感到大多同志们谈的方向与马风程的主意无限接近，牛见草内心的主张是搞好市区的交通安全管理工作。他看了一眼马风程，马风程正在专心地在本子上记着什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来谈谈。”林溪呷了口水说。

“搞好创建平安畅通县区工作是上级的要求，我们怎样搞，我认为是重点在哪里搞的问题，是在城里搞？还是在农村搞？”林溪一下子把大家的讨论条理化了。

“应该突出农村。我们要建和谐社会，农村很重要。当前，重特大交通事故中，涉农案件最多，影响最大，也最深入。‘冬至事故’就是例子，‘白萝卜’上访还牵涉到社会稳定问题，牵涉到精神文明建设问题。一个不断上访的村镇咋说也不象社会主义新农村。”一个行政股民警正在侃侃而谈。

公路巡警中队协警王飞说：“对，这次一定要瞄准工作缺陷，加以改进，并扩大成就，就能把工作变被动为主动，变劣势为优势。”

“扯远了，扯远了。”牛见草马上拿起话筒主持道，“我们开展工作一定要务实。要实事求是。刚才，林溪说得好，我们下一步的工作，重点在哪里搞的问题，是在城里搞？还是在农村搞？按照上级的工作方案，如果把工作重点摆在农村，我刚才粗算了一下，仅在道路标志、标牌和交通安全宣传这两项，至少需要资金500万元。可是，钱从哪里来。如果把工作重点摆在城区呢？300元的资金就可以成为全省的先进，因为过去连续几年我们抓了城区的交通安全管理工作，可以说是基础扎实，工作省力。我主张，怎么省钱怎么搞，不搞那种劳警伤财的事！”

马风程想把工作的重点摆到农村，他看到牛见草似乎定了调，感到不好迎芒而上，淡淡地说：“今天会议的最大收获是，我们摆出了问题，理清了思路。就象牛见草教导员所说，我们下一步的工作，重点在哪里搞的问题，是在城里搞？还是在农村搞？究竟在哪里搞，由于时间关系，今天就商谈到这，下去，各股所队室写出调查报告，行政股、办公室、宣传股的民警，特别是程圆、林溪、王飞你们最近要专程到康沟镇用一天的时间搞重点调研，在这个城市、乡村的结合部，要注意走访农村、学校、企业、家庭等，到下一个会议，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措施。”

马风程感到要想贯彻自己的管理理念，必须有组织保障，说白了，下一步，他要动干部。今天会议的成果是他基本明白了每个人对创建平安畅通县区工作的想法。通过发言表态，他分清了谁是自己的朋友，谁是自己的盟友。马风程知道，任何盟友都不会比自己和自己的朋友更可靠，他必须组成自己的嫡系人马，培植自己的亲信，加强自己的个人权利的基础。对于今天的会议，马风程是严重不满，但他是一个很有定力的人，在他的脸上你看不出他有什么不悦，他在笑容可掬中低调结束了会议，而在他的心中，开始在要害部门提拔自己信得过的人已经胸有成竹。

牛见草现在心虚的是能否把甄玉德肇事变成铁案，所以，会议上，他高调反弹琵琶的最深意蕴是在掩盖自己对“冬至事故”的恐慌。但是，他必须装，装作对工作的热忱，有主见，虽然与马风程是不同调的，也只能如此了。因为，不同调是正常的，是他的常态，如果完全一致，马风程回很奇怪的。那也没有必要开这个会，开这个会主要是统一他牛见草的意见，因为一般民警左右交警队局面的能力毕竟有限。

紧接着，民警们深入基层搞调研。大家分头行动。程圆去了墨镜的广告公司。

走进墨镜的公司，程圆立刻被其富丽堂皇惊呆了。公司办公楼共有三层，墨镜独自住在二层。程圆被允许进入墨镜一楼的书房。书房里，西边是摆满架的各种书籍，右边是镂空的紫红色古玩架，北面墙上是横披的名人书法：坐拥书城。程圆感到，要说挣钱，警察的收入比老板、业主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程圆和甄玉德等几乎都是同时进的交警队，他们对公安工作打心眼里透着羡慕、热爱、自豪，动机目的虽然不是高大全，不是组织要求的红色典范，评先时甚至够不上条条框框。但是，那种他们对公安工作的原生态的感情是那样的真实，而且，这并不深刻的动力源泉并不伟大的思想根源流淌在他们的血液里，使他们在工作、生活中不断地爆发出一股股喜人的浪潮。在他们的心里，警察是最高尚的职业，其它的不说，就光看警服，无论走到天涯海角，天下谁人不识君？警察啊！穿啥衣裳也没穿警服更直观更有效地表达自身的身份价值。即便你是康沟镇书记，穿了一身的名牌，走到大街上，除了认识你的，谁会知道你是一个镇的党委书记？你总不能自己制个臂章、胸牌、领花，上面都绣上：我是党委书记！

程圆在墨镜的办公室里，他很好奇地看到老板桌后面有一幅字画，上面书写着“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九个双钩空心字。由歌谣绕“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左拐右转地组成了一个吉祥的亚腰葫芦。内中歌谣是：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缘凌走；五九半，凌碴散；春打六九头，脱袄换个牛；七九六十三，行人把衣宽；八九不犁地，只待三五日；九九杨花开，以后九不来程圆好奇怪：歌谣中共有60个字，断行断句犬牙差互，似乎是乱七八糟，毫无章法。

墨镜悄悄地告诉程圆说：“这是我的防假密押。”

程圆不懂。

墨镜说：“民俗文化啊！”

程圆：“什么民俗文化啊？”

墨镜：“看看，没文化不是？”

程圆：“什么没文化！你才没文化呢！”

墨镜：“看看，不服气不是？”

程圆：“服气你什么啊？”

墨镜：“这是什么？”

程圆：“不知道。”

墨镜：“九九消寒图。”

程圆：“知道九九消寒图就是有文化啊？那叫有知识。有知识不一定有文化，有文化不一定有素质。文化是大的道德，大的是非观，是人性，是沟通人心灵的钥匙，是供寒冷人取暖的温馨的火炉。搞一点淫技机巧就是有文化吗？要说，也是，但，那时把文化看小了。象你，比我略懂一点知识，就看不起人，就想嘲弄我，那时有文化的表现吗？现在你虽然很有钱，但没有文化的经济，那也只不过是一个暴发户，没有品位，没有涵养。”

墨镜：“乖呆，没有文化倒有理了！”

程圆：“那说说你的文化吧！”

墨镜：“我讲时你谦虚点，对待民族的文化要有敬畏感。”

程圆：“快说，快说，别卖关子了，让我对你的希罕玩意开开眼界吧！”

墨镜干咳了几声，慢慢地说了起来。

第一段4个字代表任意年份，比如：2008。接着第二段12个字代表月份。第三段的30个字代表的是日期。第四段的字代表的分别是数字1234567890。第五段的4字代表的是万、千、百、十。

程圆似懂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