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同

月亮升起来了，麦场里的喧嚣也都钻到高高的麦秸垛里去了。

劳动了一天的人们大都睡觉了。春兰（图中前排第一人）和山旺（第二排右一）还没有回家。

他们静静地坐在双洎河岸，双洎河默然流动。

“山旺哥，今个是我不好，惹你遭罪了。”白天，春兰对麦场里干活的群众说：“春旺可有意思了，来麦场的路上，他拉着生产队饲养员交给他的驴子一二一、一二一地练正步走呢。”

“春旺，你这个阶级敌人的娃子，还不老实啊？”春旺的爹解放前给国民党干过活，春旺就是阶级敌人的娃子。

那是大集体时，因为畜力紧张，碾场需要人力拉套。结果，在编班拉石磙碾场时，生产队长（图中拿鞭子打牲口者）就罚他，不仅让他挂上“阶级敌人的娃子”胸牌，还把他多编排了几次，生产队长就是要罚他拉闷套。

春兰：“山旺哥，俺对不起你，你亲俺一口吧。”

山旺：“别这样。俺配不上你。”

山旺知道水长（第二排右二）喜欢春兰。

白天，水长看着漂亮的春兰，苦于没有无搭讪的办法。于是，拣起麦场附近的一块砖头，走上前，贫气地说：“春兰，这是你掉的吧？”

水长也是喜欢春兰的。听说，水长为了让春兰少拉几套，还把自己在双洎河里捉到的一条小鱼偷偷地送给了生产队长，小鱼的肚子里还塞了2元钱。当时的2元钱可值钱呢。

山旺不敢吻春兰，气得春兰眼泪都掉下来了。

春兰说：“俺不喜欢水长，俺就喜欢你。”山旺看着春兰：“？”

春兰：“山旺哥，你要是不相信，今晚俺就答应先给你做那个啥吧。”

山旺并不是胆小鬼。在当时的情况下，山旺并不能给春兰带去象水长那样的帮助。山旺只好把对春兰的爱深深地埋在了心底。山旺说：“假如有一天我是生产队长了，俺天天都不叫你拉套碾场。还要把鱼肚子里的2元钱全部都给你。”

春兰：“我非你不嫁。”

山旺：“我非你不娶。”

他们相拥而抱。很紧。

三十多年过去了。在新疆农场工作多年的山旺开着康麦音要回到自己的家乡双洎河畔收割小麦。他和春兰失去联系多年，他决心找到春兰。他要把康麦音收割机送给春兰，因为，这台康麦音是他自己的。他要春兰永远不拉套。同时，他还想给春兰很多很多的钱。

一路上，山旺一边帮助人家抢收小麦挣钱，一边马不停蹄地赶路。三天三夜，他已经没合过眼了。

在尉氏县洧川，交警看他疲劳驾驶，要拦他到中队的“驾驶员之家”休息。可是，心里有事的山旺在交警盘查另一辆违法行车时悄悄地溜走了。

没一会，交警接到报案：一辆康麦音开到双洎河里去了。事故原因：疲劳驾驶。

在医院，春兰对着不省人事的山旺，眼睛哭成了红桃子。春兰说：“我一辈子不嫁，等着你，等来等去，咋会是这个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