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仪欣
我的父母要来看我了,这该如何是好,要是看到我这样艰辛,把好好的一双脚弄得像褪皮的紫山药一样,一定要我回家的。妈妈说她从报纸上看到了,奥运礼仪志愿者的训练比军训还要严格,她怕我坚持不住。记得军训的时候,我就晕倒过一次。教官嘲笑我是棵嫩豆芽儿。妈妈说如果我坚持不住,这个暑假就和她们一起西北写生,顺便散散心。我才不去呢,西北有什么好的。这里的训练虽然苦了点,但很有乐趣,我们八个姑娘很团结,大家都梦想着明年能够站到奥运会的颁奖台上。寝室里的每个姑娘都很漂亮,就是白晶晶的肤色稍微有点深。和这么多优秀的女生在一起训练真是一种享受。
妈妈趁我不注意的时候看了我的脚,她的眼泪滴了下来,落在我的脚上。我痛得厉害,但是不敢喊疼。我一喊疼,妈妈肯定受不了,要把我带回去的。我只能假装作一点都不痛,还冲妈妈笑了一下。幸好胡丽她们帮我解围,她们也把脚伸给我妈妈看,她们脚上涂满了红药水,比我的还难看。我偷偷地告诉妈妈我是多么想成为一名出色的礼仪志愿者。妈妈被我们感动了,她决定取消去西北写生的计划。我可高兴了。
在这些训练中,我怕站姿练习,更怕行走练习。因为我的脚板上老是长不出茧子来,白晶晶告诉我只要脚板上长了茧子,就不怕磨。别看穿着高跟鞋练习行走时,我们是那么优雅,一旦100次100次地重复下来,也就和上刀山下火海没什么区别了。皮鞋肚子里像是布满了蒺藜一样,走一步就钻心地痛一次。我们在容易受伤的部位贴上创可贴,在鞋肚子里塞上药棉或者丝袜,以减少脚板和皮鞋的摩擦。有时候我们真恨那些制造商啊,你们就不能把鞋子制作得软和一些,再软和一些吗?事实上那些皮子很软和了,每一双鞋子都是精心制作的,但在高强度的训练下,很多鞋子都变形破裂了。我们磨破了皮的脚板无论碰上什么东西都疼,只有靠坚强的意志去撑着。我不知道自己挨到哪一天,才能像白晶晶一样在站姿和行走练习中轻松自如。
江鸿影
我说过不见浪无痕的。但是我忍不住不见。当他在排练厅外的水泥路上写下《相见欢》的时候,我知道他是多么期待着和我见面。我踏着《相见欢》向他走去的时候,心跳得很快。那时正值放学,很多人都被我们的举动吸引,有多少眼睛注视着我和浪无痕啊!我甚至产生了退缩的念头。可是我已经走到一半了,我不能再退回去。
我终于见到他了。一个身材高挑,偏瘦的男生,他看到我时甚至有点害羞。就是这个男生竟能写出动人心魄的诗篇来,他的内心里一定蕴藏着火一样的热情。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彼此看着彼此,好像我们已经认识很久很久了。不用说话也能明白对方的心思。我想和他说句话,问个好也可以。我竟开不了口,嘴巴像是被什么封住了似的。也许是太紧张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但没有人打扰我们。我猜他们都被惊呆了。浪无痕好像要把什么东西送给我,他的手一直在口袋里抖着,拿不出来。直到这个时候,我也弄不明白自己哪来的勇气,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见一个陌生的男生。我和浪无痕是在网上认识的,一起谈诗论文,虽然我主攻古诗词,他专写现代诗歌,但妨碍不了我们深入的交流。我知道我们在现实中没见过面,在心灵上我们已经是知己了。浪无痕向后退了一小步,他一定是被我的美丽吓着了。说也奇怪,我们在网络上能够谈笑风生,真正见了面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听说就是这次见面,让浪无痕成了学校的英雄,很多人争着跟他写诗歌。他们都认为写得好诗歌能讨女孩子的欢心。真是笑死人。
晚饭后,我在校园里散步,走到艺术楼后面的时候,浪无痕突然从一棵树后走出来,吓了我一跳。我的脸一红,转身就走。我可不想被人造出什么谣言来。
“鸿影。谢谢你。”浪无痕在身后说。他并没有挽留我的意思。我转过身,想是自己多虑了。“你在这里等我很久了吗?”我问他。他点点头说:“我看到你在前面散步,可能会到这里来,我就靠在树后等你。我知道你喜欢安静,一定会走到这里来的。”他真摸透了我的心思。“你那天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约我,今天为什么不敢了?”我问他。他不好意思地笑了:“那天我真是太想见到你。因为那个记者把你指给我看,我老是忘了。”我不禁有些愠怒,他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我说:“你老是把我忘了,还来找我干什么?”“天那。你误会了,看到我的眼镜了吗?500度。我那么远看你当然看不清楚了,再说你们穿的衣服鞋子一模一样,你的位置一换,我还能找得到你吗?”浪无痕说。我不禁扑哧一笑,浪无痕实在傻得可爱。
“知道吗?自从你说要来我们学校培训,我高兴得好几天睡不着。我想啊,想啊,我心目中的才女会是什么样子呢?想着你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充满了甜蜜。”浪无痕说。
“见到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我只是个普通的女生。”
“你把我吓死了。我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你的影子。”
“我就这么吓人吗?”
“不,你太漂亮了!”
艺术楼里有人在弹钢琴,犹若泉水的琴声飘落下来,弥漫在这个幽静的角落里。我们静静地面对面站着。浪无痕轻轻地抱了我。我是第一次被男生拥抱,紧张得喘不过气来。浪无痕不敢看我,他也很紧张,抱着我的手在轻轻地抖着。我忽然有一种很奇妙很奇妙的感觉,希望一直被他这样抱着。
“我想天天看到你。”他说,他轻轻地放开了我。我的脸火辣辣地烫。“你欺负我,我再也不理你了。”我大声地斥责他,跑回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