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方月家吃过晚饭,欧春暖偷偷告诉我,东方月挂在卧室里的那张油画不见了。“她一定是藏起来了,她不想让你知道过去的事。江流儿,我觉得她越来越在乎你了,你可别陷进去。”欧春暖说,她的神情有点暗淡。我不敢把自己在东方柳娘家了解到的情况告诉欧春暖,怕她经受不了打击。因为据我判断那个样子和我十分相像的男人不是东方柳娘的丈夫就是东方月的丈夫。就是为了这个男人姐妹俩闹了矛盾,矛盾还很深,至今没有相互谅解。我说:“欧春暖,我们是在照顾一颗受伤的心灵。如果我们能帮助东方月从心灵的阴影中走出来,那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欧春暖有些伤感地看着我,说:“江流儿,我知道你有一颗善良的心,如果有一天为了东方月的幸福,你愿意舍弃自己的幸福吗?”欧春暖盯着我,一定要我回答。我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她是怕我为了照顾东方月而冷落了她;从更远处说,她是怕我最终会和东方月走到一起。“她是个病人,又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当然要照顾她了。”我只好这样说。“我看她没病,也许她这样做只是为了实现自己的夙愿。江流儿,你信不信,只要我不住在这里,我保证她天天幸福得像个公主。你想啊,以她这样有涵养的人,能做出这些出格的事吗?在学校门口等你,在电视台等你,闹得沸沸扬扬。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她做给你看的。”欧春暖说。
我觉得不可思议,不同意欧春暖的看法。欧春暖又说:“你没来松兰堡的时候,东方月好好的。你一来,她就不一样了,会变得这么快吗?”“也许我的到来,让她想起了刻骨铭心的往事,她才有些失态的。”我说,“东方月要爱也不会爱我的,她只爱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男人。”欧春暖突然一笑说:“你傻了呀。她已经把你当作那个男人了。”我怎么会这样傻,我早看出来了,做个替身确实很痛苦,可是我不敢对欧春暖说。“也许,你说的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欧春暖说。我大吃一惊,这样一来,我也许真无法抽身而出了。
正在这时候,楼梯响了,东方月款款走来,一身淡黄色的曳地长裙,身段丰满而水灵,仿佛一只熟透了的水蜜桃。老远我就闻到了她散发出的芳香,深情而不撩人。“如果我是男人,我也会爱上她的。”欧春暖偷偷地对我说。她的打扮很前卫的,和东方月截然不同,时尚中透着一股野性。
“你们在说什么呢?”东方月笑笑说。
“我们在讨论明天的拍摄计划。要不,你也给我们参谋参谋。”欧春暖说。
“拍电视,我一点都不懂,就不给你参谋了。江流儿,你等会儿到我的工作室里来一下,有几个问题我要请教你。”东方月说完,就进工作室了。
“看到了吧,她把我当电灯泡了。江流儿,我真的很难受。”欧春暖说。
“也许她真找我有事,你别想得太多。”我安慰欧春暖。
“我没办法不想得多,江流儿,我是爱你的。”欧春暖望着我说,“我父母又催我去法国了,他们挺想我的。你说我该用什么理由把自己留下来?”
“这个片子没拍完,你不能走。”
“万一我坚持不呢?我说是万一。江流儿,你就不为我想想。”
“等拍完这个片子,我们再也不来松兰堡了好吗?”
“好。”欧春暖偷偷伸过一只手来,我们的手握在一起。夕阳的余晖把老房子染成了金黄色,院子里石榴花开得真艳,像一个个久居闺中的美少女。“我们回北京后也买一座老房子吧。”欧春暖说。我点了点头,心想要不是东方月,我和欧春暖该是多么幸福。
“江流儿,你好了吗?”东方月在叫我。
“她好像在窥视我们。”欧春暖说。
我走到东方月的工作室里,她正在绣一幅作品。从作品的大致轮廓可以看出,她绣的是奥运礼仪姑娘们的训练场景。场景分成了好几块,有站姿练习的,有礼仪练习的,有舞蹈练习的,也有形体练习的,很壮观,很华美。
“你觉得主题颜色用哪一种比较好?”东方月问我。我怎么回答得上,我不是学画出身的,对颜色感觉很迟钝。“我觉得姑娘们穿着不同的礼服训练时都很美丽,但我真的分不出哪一种更美。”我只好这样说。“作为一个摄影记者,你怎么对色彩一点都不敏感呢?我不相信。江流儿,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东方月说,丝丝缕缕的彩线在她手里翻动着,流光溢彩,把她的脸映得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