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心情很重要。心情好,可能万事顺意,心情不好,可能财源不畅。林世洪发觉,今天李言茜的心情很不好,跟谁说话都敷衍了事,好像生意是别人的。平日里她热情洋溢精明过人,和顾客讨价还价不厌其烦,只要有得赚,她就出手,生意一片繁荣,收益相当可观。而今天,她犹如一个行将辞工的打工仔,当天和尚撞天钟,只待到期结账走人。顾客进店选购服装,她大都三言两语说出价格,顾客愿买就买,不买拉倒,似乎没有还价的余地。故而当日的收益就可想而知。
收档的时候,林世洪想回家,但在小马的催促下他和她们一块到了怡景花园。小马就忙着做晚饭,林世洪和李言茜默默无闻地看电视。
看了一会儿,林世洪说:“昨天发生的事情,大体上我已经知道了。那几个人真是太猖狂了,当时如果报案就好了。”
李言茜反问道:“你以为报案就能解决问题呀?事情发生后不久三个保安就赶到了,不是照样不管用?即使报了案,当时如果抓不到人,以后去哪里抓啊?这里大部分都是外地人,谁也不认识谁,你怎么去抓?再说,这样的事情,也不值得报案。”
“所以你就不必再生气了,为两三件衣服生气而影响生意,亏的可是自己的钱。”
“我倒不是为他们拿走那几件破衣服生气,那东西值几个钱?关键是那个死男人把我推倒在地我心里受不了。我在外闯荡十多年了,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欺负过我。”
“有时候偶尔发生的事情没有必要总是记在心上,过去了也就算了。”林世洪开始做李言茜的思想政治工作。
“在那么多人面前被人推倒在地,真是太丢人了。哪一天我见到那个野杂种,非上去抽他几耳光不可。”李言茜气恨恨地说。
林世洪笑了起来:“以后有机会我想你一定会这样做。”
李言茜也笑了起来:“其实,我们潮州人并不计较这些。我们的特性是抓住一切机会去赚钱。只是当时一肚子气不知向谁发泄。”
小马已经把饭做好端上餐桌。大家开始吃饭。李言茜的心情好多了,晚饭吃的很愉快。
小马是位机灵的女孩,很会讨人喜欢。晚饭之后,她见李言茜心情不错,就提议大家搓大敌,李言茜和林世洪不约而同地表示同意。搓大敌本来是四个人共同玩的扑克游戏,而三个人玩起来可能会更有意思。因为三个人缺一手牌,不到一牌行将结束,大家不知道大敌和黑桃二等重要的牌在谁受里,还是在未起的十三张牌里,所以迷感性很大。
大家准备就绪之后,开始讨论对输牌者的处罚方式。处罚是增加打牌乐趣的一种手段,所以方式很重要。经过一阵商讨,最后决定,以贴胡子的方式进行惩罚,谁输一次,自觉把一张纸条贴在下巴上,只要有一人贴满10张,就算一个回合,其他两人均可把他(她)们的胡子点燃。
小马裁好了一叠纸,又备了一瓶胶水,打牌正式开始。由于缺一个人,大敌有时起不起来,无法决定胜负,所以进展得很慢,已经打了十几牌了,数一数每人脸上的胡子,小马三根,李言茜两根,林世洪两根。林世洪搓大敌已经熟练了,很难被别人占到便宜。后来大家决定,凡是大敌没被起起来,最后出完牌的一位算输者。这样,每牌都有输赢,进展就快多了。又打了十几牌,林世洪脸上的胡子后来居上,已达到9根。小马和李言茜就联起手来,把林世洪搞定。这时,小马就拿起火机,在林世洪面前不时地打火点燃,林世洪躲来躲去,他生怕被小马点燃,动作十分滑稽,李言茜笑得前仰后合。随后,她也拿起火机,开始点燃,林世洪躲避不及,就起身钻进洗手间,关上了门。她俩笑得更历害了。停了一会儿,林世洪出来了。他已洗过脸,脸上的胡子已经无影无踪。
时间已经很晚,林世洪告辞。李言茜把他送到门口,看着他下了楼梯。他走到楼下的时候向楼上望望,看见李言茜站在阳台上向他挥手。
公交车早已停止运营,他目前还未达到出入打的消费水平,所以就搭乘了一部中巴到东门下车,然后就沿着晒布路往回走。当他走过笋岗桥不远处的时候,一条黑影突然从后面蹿上来,左手搂着他的脖子,右手持一把尖刀顶在他的右胁,边走边低声厉呵:“兄弟,识相点,老子只要钱不要命。如果不识相,就只要命不要钱。”
几十年来第一回遭此劫运,林世洪不禁打了个寒噤,他的双腿似乎不听使唤,被那人轻推着慢慢向前。路灯下,树影班驳,人行道上,没有一个行人,笋岗路上,大小车辆不断。林世洪扭脸看了那人一眼,他正凶狠地瞪着他,握刀的手用力地向他胁部推了几下,薄薄的一层衬衣似乎已经被刺透,林世洪倒抽几口凉气。
林世洪掏出身上所有的钱给了劫匪,他接过之后,又在林世洪身上摸了一遍,一无所获。劫匪松开林世洪,数了数钱,然后恶狠狠地说:“你这个大佬,打扮得人模狗样,身上才伍百块钱,连个手机也没有。”
说罢,他用力推林世洪一把,就快步走到路边,坐在一辆摩托车后面,转眼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