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真是一个疯狂的时代。”

一走进芝加哥的厅，林世洪就这样说。

芝加哥的厅是一个开放式的的厅，舞池位于中央，四周是用于赏舞与聊天的坐台。他们进去的时候，舞曲正劲，舞池里水泄不通，有许多人扶着舞池周围的拦杆在扭动，坐在台位上的人也随着鼓点在晃动。

他们挤进拥挤的人堆，拔开一条小缝，在里面挤来挤去，终于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发现了一张没有坐满的桌子。坐下之后，服务小姐走过来推介钦料，他们就各要了一瓶矿泉水。

一曲终了之后，舞池里的人大都走出门外，到外面透透气。原因一来是舞厅内没有坐位，二来是好多人的脸上都在流汗，有的人的头发都被汗水浸得一绺绺的，贴在额头上。

他俩慢慢地饮着矿泉水，谈论着红魔鬼和芝加哥的区别。又一曲舞曲响起来的时候，他们俩向舞池挪去。当走进舞池时，里面已挤满了人。他们在舞池边上挨着不锈钢拦杆的地方跟着鼓点跳了起来，其实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跳的是什么舞，只是随着鼓点让身体的某些部位扭动罢了。可是，跳了一会，林世洪就觉得很不自在，他总是感到有人从四面八方偷看他。其实，那是舞池四周围满了人的缘故。舞池要比四周低半尺的样子。周围的人跳舞时一摇三晃，林世洪便产生了这种感觉。

此曲结束，他俩向坐过的位子走去，而那上面已坐满了人。无奈，他们也走出来，坐在外面的条椅上透气。李言茜的脸上已经有汗珠在滚动了。

“你还想不想跳？”舞曲又响了。

“人太多了，进去也跳不成。就是挤进舞池里，那也只是在晃，而不是跳”李言茜说。

“算了，我们随便走走吧，外面的空气比里面强多了，气温也比里面凉爽。”林世洪说。

他们走出体育馆的大门，但不知往何处去。在笋岗路与上步路交叉处的斜对面，有一片绿茵茵的草坪，草坪上有一尊褐色的雕塑，分不清是男是女，它仿佛正在踢着什么。

“我们到那边草地上坐一坐。”李言茜说。

他们穿过笋岗路，又穿过上步路，来到草地上，选一片特别茂盛的地方坐下来。在他们左边不远处，也有人在乘凉。上步路上和路边的人行道上，车辆和行人比白天差不了多少。此时大约是十点钟的样子，人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两个人坐在草地上无话可说。李言茜坐了一会儿，就躺下去，头枕着林世洪的大腿，望着晴朗的天空数星星。林世洪则轻轻抚摸她的脸和下巴，把她的头发扬起来又散下去。她数着数着，就情不自禁地说：“我把新雅服装店转让给你，你要不要？”

“那你打算干什么呢？”

“我还在新雅服装店里，只不过是为你打工。”

“我的餐馆怎么办呢？”

“你照样经营你的餐馆，服装店交由我料理。当你的餐馆经营不下去的时，就到服装店里来。”

“你怎么知道我的餐馆经营不下去呢？”

“我是说假如是这样。”

“按照你的意思，服装店不仍然是你的？”

“如果我转让给你，那当然就是你的了，我只不过是帮你经营而已。然后我拿着那笔钱去买套房子，你也可以住进去。”李言茜把脸歪过来，看着他微笑着说：“不过，那要到结了婚以后。”

林世洪笑了笑说：“既然这样说，你又何必把服装店转让给我呢？”

“如果不转让给你，我买房的钱哪里来呢？”

林世洪想，现在的女人心里想的不是婚姻，而是房子。好像有了房子就有了婚姻一样。而他有两套房子。为什么她还要买房呢？于是他问道：“你为什么要买房呢？”

“不买房住什么地方呢？总不能租一辈子的房吧？老了以后怎么办？如果结婚的时候不买房，那要到什么时候买房呢？”

“唉，如果你找个有房子的老公，就不用买房了。”林世洪叹息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如果让我跟你的儿子、女儿住在一起，他们会向我叫妈吗？”

林世洪看着人行道上的行人沉默不语。他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发笑。总之，李言茜提出的确实是个大问题。这以前他是没有想到的。他只知道她和玉军年龄差不多，可以作自己的女儿。但他不知道他们结婚之后，李言茜升级成妈带来的麻烦。

李言茜也不再说话。她本想说让林世洪投入一部分资金，付一部分房款先住进去，然后一边赚钱一边供楼，几年下来房子就是自己的了，这要比租房强多了。可是，她是一个十分自立的人，不想依靠别人去实现自己的愿望。

他俩在草地上坐着。夜风渐渐地凉了。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他们也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