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者(14)_星方游侠 - 火灭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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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者(14)(1 / 1)

26.

铁飞羽看着越下越大的雪,心中对孙天一的担心也在增加。

他没有见过父母,未曾有过兄妹,若在一年前问他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心中也没有一个确切的概念。但一年后的今日,铁飞羽觉得能够承载自己,能够容纳自己,给予自己温暖与庇护的一方净土,便是家。而亲人,便是给他吃喝,教他学剑,教他抽烟的老孙头。老孙头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可爱之处,不过这也正是他的可爱之处,对于现在的铁飞羽来说,他大概像父亲,又似兄长。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让他不愿割舍,也害怕分离。

“社会啊,社会,你要是跑得快一些,就去把你的老孙头给叼回来吧。”铁飞羽抚了抚冻得瑟瑟发抖的老狗社会,作为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陪伴自己的奖励。

社会向着前方连吠数声,一个拄着拐杖的身影在风雪中逐渐成形。突如其来的风雪已把城市的景致模糊,却未曾模糊铁飞羽的双眼。已临近立春,这样的风雪有点突如其来,不过巢河的天气与古老的阴历总会有一点相冲突的地方。

人影越走越近,铁飞羽甚至可以看清楚他瘦削而坚定的面容,他那简单而质朴的白色恤衫,当然也看清了他拄在手里的并不是拐杖,而是剑!这名行色匆匆的来客不是一位普通人,他是一名武者,一名使剑的武者。他冻得有点瑟瑟发抖,但是他并不畏惧寒冷,他脚步有些凌乱,但是他的目光是笔直的,笔直的望向前方。

社会充满敌意的低吼,让铁飞羽的警惕迅速提高,哪怕眼前的来客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吹倒,但是他身上仍然散发着一股逼人的气,一股让所有人神经紧绷的气,气来自他的人,来自他的剑。铁飞羽对于剑的感应本就极为灵敏,这么近的一段距离内更不例外。他只是想不懂一名这样的高手为何显得有些狼狈。

不过,他已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他手中没有剑,剑已在他心中,一腿一拳皆可成剑。

“朋友,天气寒冷,何不坐下歇息一会儿?”铁飞羽高声喊道。

“谢了,我还有路要走。”那名男子的声音并不洪亮,甚至有些微弱,却足够穿透风的阻隔。这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被饥渴的阴影所笼罩的求败斋,他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与那漫布全身的渴求所战斗,他不会屈服。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求败斋注意到前方年轻人的身旁忽然出现一位老者,他甚至没能分辨老者是本来就站在那里,还是兀自出现。“小伙子,喝口热酒,暖暖身子,再上路也不迟。”

老者虽然长着一头乱发,看似疯疯癫癫,不过他身上所特有的一种气质还是吸引了求败斋。老者单薄的衣衫,年轻人稳健的脚步,都给他非常强烈的印象――这两人并不只是懂得武功而已,他们更是个中好手。

“那就先谢过老丈了。”求败斋感觉自己身体的无力感在风雪的吹刮下愈发严重。老者踏前一步将他扶住,那双有些肮脏的大手与他手肘接触的同时,一股舒畅的暖流开始润泽求败斋那强行罢工的肌肉细胞,折磨他许久的饥渴,竟有被赶离的趋势!

“酒已热,我还准备给这小子讲故事,多一名听众是再好不过了。”老者哈哈一笑,把铁飞羽略带非议的眼神与求败斋的惊讶置之不理,不是那老顽童苦癫又是谁人?

社会仍然不断的向着这名陌生人低吼,铁飞羽从悬在火堆上方的水锅里掏出一瓶温热的伏特加,递给这名冻得瑟瑟发抖的男子。求败斋接过酒,狠狠灌上一口,觉得眼前的景致开始真实起来。

“谢谢老丈。”他推开苦癫的手,再次向老人表示感谢。这是一场属于个人的战斗,交战双方都是他自己。他绝不会让那洪荒一般的饥渴战胜他高傲的心灵。

“来来来,两位年轻人都坐下,烤烤火。”苦癫并不介意求败斋的倔强,他招呼二人坐到火堆旁边,给自己灌上一口酒,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这个故事嘛,将会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爱情故事,非常,非常的特别。”

“切,我还以为又要说些什么呢。”铁飞羽不屑的说道,他仍未遇上使他彻底发生改变的女子,自然对于这类话题有点自以为是的不以为然。须知倾慕与爱恋之间的差别,实在不下于十万八千里。

“洗耳恭听。”求败斋对于这位奇怪的老人亦是不可控制的产生了好奇,相对于勉强上路又被不速之客在路口截下,听个故事倒也不算是太坏的事情。

“咳咳,”苦癫又清了清嗓子,从喉咙里吐出一口浓痰,啐在那发红的木炭上,发出令人不快的滋滋声。“这个故事嘛,距今也有一定年份了,大概也有接近两百年。说到武林中历史最为悠远的家族,当数北霸腿慕容谦所属的慕容家,哪怕剑帝程麟轩的程家皇室也不如慕容家的历史久远。很不幸,这个故事便也与慕容家有着一点点的关联,不过慕容谦的某位曾曾祖父却不是主角,只是个穿针引线的大配角罢了。这位便叫做慕容绝。”

“一绝慕容绝。”求败斋轻声说道,显然他是听过这位武林前辈的一些事迹。而事实上,历代壹血神皇都会把华族前前后后数百年间出现的列位高手作为了自己的假想敌,他们的武功,他们的特长都在壹血皇宫的数据库中被重点标示。

“正是这位亦正亦邪的一绝慕容绝。”苦癫接着说道,“慕容绝之所以绝,除了他亦正亦邪以自身喜好为行事方针的风格外,还有他一身超脱于慕容家传统腿招之外的武功。那个年代南神拳、北霸腿、东猎王、西侠王、中剑帝这几位都还未出世,华夏武林中只有三位极其神秘的高手问鼎江湖,他们被称作新时代的风尘三侠。刚从战争阴云中摆脱出来的人类社会,非常需要英雄的形象与传奇的故事来激励自身发展与重建,而这三位更是其中的不二人选。一绝慕容绝自然是其中之一,其余两位便是千手人王任峥与凌波仙子聂飞烟。”

“听起来这三人倒是有点意思。”铁飞羽插话道。

“岂止是有意思,简直是大大的有趣,”苦癫含笑自夸道,“慕容绝的武功特点如何,我们先卖一个关子。但是千手人王任峥和凌波仙子聂飞烟的武功都极具特点,千手人王号称千手,除了说他擅使各色奇门兵器外,便是形容他对于暗器的造诣,任峥对枪炮等热兵器异常厌恶,他认为使用枪炮者的卑劣程度更甚于暗器伤人者。而聂飞烟号称凌波,自然是形容她的轻功已经到达了一种常人无法企及的地步,所以称仙子。聂飞烟的轻功的确独到,而且自成一家,她的轻功讲求对气流的利用,无论奔跑还是飞升、降落只要掌握了气流的趋势必定事半功倍。而这三人,平日里除了互相切磋以较高低外,更是无话不说的好友。这三人皆成名于年轻时,心高气傲不在话下,更希望借着武艺创一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业。其中又以学博古今的慕容绝最为好高骛远,不过这个也是后话,总之今日故事的主角是任峥与聂飞烟。聂飞烟虽说武功高绝一时无二,不过却也还是女孩子家,总有女性特有的思维,任峥与慕容绝均是俊美少年郎,不过疯疯癫癫的一绝更缺少任峥那种成熟稳重的魅力。于是自然而然的,堪称万人迷的凌波仙子也爱上了千手人王。不过故事若总以顺利无比的形势发展下去,便失去了吸引人的魅力,任峥一心想要光大华夏武学,对于男女感情早已放在了一边,他开馆授徒,撰写各式书籍,宣扬武学在这个物欲横行,糜烂腐败的社会里的重要性。他认为宣扬复古侠义的价值观与人生观,对于已被破坏殆尽的华夏优良传统是一种恢复。他的理论很受各界人士的欢迎,大概巢河自治领政府现今的政策也与他的努力有着分不开的关系。于是,宇宙各地的武林人士都把巢河视作自己的天堂,纷纷迁居移民,唯独聂飞烟闷闷不乐。一如所有陷入爱河的女子,她也有着许许多多微妙的思维,猜忌丛生,只差没把任峥当作同性恋。有着极高自尊的她,始终没能放下面子亲自向任峥表白,而忙于各式事务的任峥也始终未有察觉出凌波仙子对自己的爱慕之情。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局面拖久了总会出现什么状况,而这次也不例外。”

“凌波仙子便生了千手人王的气拂袖而去,而任峥也终于醒悟到自己爱的是聂飞烟,他放下一切追寻她去了。”铁飞羽接嘴道,“这样的故事不也是已经被说烂了。与现今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

“关联,并不是一件单看表面便能决定的事情,各种无序的交错间产生的契机,才构成了我们所说的关联。”求败斋瞪了一眼铁飞羽,他还隐没了后半句:剑与剑,人与人的交击也是如此。

铁飞羽不以为然的伸了个懒腰说道:“规律,又是规律。”

“聂飞烟自然是拂袖而去,不过去追寻她的却不是任峥,而是慕容绝。”苦癫摊手哈哈一笑,化去两人间的紧张气氛。“不过追寻凌波仙子的一绝,为的却不是男女间的感情,他正从事着一项很可能改变人类的研究,需要仙子与人王的协助。”

“研究?”求败斋听见这个词,眉间露出久违的凶光,也引起了社会不停的低吼。

“这研究本也属于后话,而且极其隐秘,慕容家除了一绝外没有人知晓,就连现在的北霸腿慕容谦也毫不知情。”苦癫一边安抚着社会的激动,一边说道。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的?”铁飞羽惊讶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苦癫的回答总是出人意表,“几经探访与搜索,慕容绝终于在一个荒凉的新开垦殖民星上找到了聂飞烟,开垦是一个与蛮荒搏斗的凶险过程,被迫背井离乡寻求更好生活的人民在这个星球上想要扎根散叶总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对行星气候的地球化进程中有时原本温驯的动植物都会感应到危机的降临而发生一些应激变化。聂飞烟不忍让他们自生自灭,于是留下帮他们渡过难关。慕容绝见到凌波仙子,几经解释与劝慰,甚至答应留下慕容家部分财产帮助开垦,聂飞烟才与他一同离去。回程的旅途上,二人说起往日趣事,有说有笑倒也欢快。只是聂飞烟想起回去即将看见的任峥,想起任峥为何不来找寻自己,又开始忧郁起来。她本女中豪杰,对于杯中之物并不抗拒。一日她与慕容绝饮酒聊天,不知不觉间二人都有迷醉之感,两人皆是年轻男女,又都各具魅力,慕容绝本就年少多金更是风流成性。于是二人在酒精的催化下犯下了为此后悔一生的错误。男女之事两情相悦,本也顺应自然。可道德一说进驻人类社会何止数千年之久,每个男人因其激素与dna所定,都会有一种不可遏止的占有欲与征服感,而女人便是最好的战场之一。若果在千百年前,二人可能会相安无事,二人可能会以礼相待,各自守着那最后一条底线。而这便是任峥竭力宣传的古代东方价值观,可知任峥得知后会有怎样的打击。可是在东西方许多观念早已交融的星海时代,事情的发生仿佛不能避免。两人一觉醒来,发现赤身裸体的对方,无不震惊,可惜事情已经发生,后悔也非良药,二人便约定忘却昨夜之事。”

“忘却,”求败斋轻声说道,“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夜渐深,雪的密集程度在减小,风也趋于缓和。苦癫又往自己的喉咙里灌了一口烈酒,似要用着干辣的液体润泽自己的声线,咳嗽数声后,他又再说道:“回到巢河后,凌波仙子似乎相通了很多,她放下自己的面子,主动向任峥表达爱意。而千手人王恰巧处于事业的最底端,他发现政府是在利用自己,看似道貌岸然的巢河自治领政府,主动宣扬他的理论,不过是希望重新建立一个继儒道佛教之后维持国家机器的价值观,而侠义道里面关于忠君爱国的思想便是这种价值观的灵魂。而聚集在巢河的武林人士也是良莠不齐,其中自有居心不良者利用自己的一身武艺作奸犯科,更让任峥心灰意冷。而此时,凌波仙子的绵绵爱意抚慰了他心灵上的创伤,两人历经磨难最终走到一起。聂飞烟出于对爱情的虔诚向任峥坦白了那一夜发生的错误,任峥心中波涛汹涌反复斗争,大概再大度的人,碰上这样的事情心中总是难免有道坎。不过,他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一事实,并选择原谅。任峥越是坦荡,慕容绝便越是惶恐,除了研究经历必要的时候,他绝不拜访人王仙子夫妻,只怕他到现在也还未堪破那一道魔障。”

铁飞羽转速飞快,马上听出这句话中的谬误,被苦癫压制数日后,能占言语上的便宜他已很是高兴:“慕容绝还没死么?”

“我是说他假如未死的话,”苦癫摇摇头,并没有理会铁飞羽的非难。“三人从此不再理会江湖事,各自生活,甚至几乎有分道扬镳的势头。而在这段时间里,慕容绝也终于遇上了自己的一生最爱,他在研究的过程中结识了一位智慧与美貌并重的研究员,并且结为连理。三人相安无事渡过了自己的中年,不过按照故事的发展顺序,矛盾终会爆发。慕容绝的研究终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而得知一绝的研究目的后,任峥决定要阻止慕容绝将其研究成果现实化,而他已深陷其中,就连本身也成为了研究的一部分。”

“研究的目的?”求败斋那一贯淡然的面容上竟然出现了波涛。

“据说慕容绝研究的目的是为了把武学的真谛普遍化。”苦癫解释道,“然而千手人王则认为武学的真谛应该是武者的精神,而非强大的肉体。人王坚持要慕容绝自毁研究,而慕容绝又怎忍心让自己多年来的努力付诸流水,于是两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把往仇怨恨都化作招式。打斗的过程可谓精彩万分,两人本就在伯仲之间难分高下,为求让对方折服都出尽生平绝技,一时三刻难分胜负。不过最后谁胜谁负依然无人得知,但是此后慕容绝仿佛是受到了任峥的感化,他把所有的研究成果都封存在一处无人得知的地点,他也抛弃一切名与利协同妻子隐居世外,慕容家甚至因此而一度没落,直到慕容谦的异军突起才重振声威。而任峥也与聂飞烟双宿双栖从此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

“故事完了?”铁飞羽问道。

“完了。”苦癫笑道。

“既然如此,”求败斋若有所思的说。故事虽然并不复杂,可是却引起了他无限的思索,他不愿把这思索分享于旁人。“那我也先告辞了。非常感谢你们的招待。”

说罢他起身,拄着自己的剑,蹒跚而去。从外表上看,这位强者并没有什么好转的迹象,不过他的身体永远跟随他的意志而行,任何人都无法阻止。苦癫并没有出言挽留,社会甚至巴不得这位危险人物远离自己。铁飞羽看着那把略带弯曲的剑,想起孙天一言语中时常出现的一位剑手,心中的担忧有增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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