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

这是我陪着王爷在这里度过的第四个年头，也是八王爷登基的第四个年头。

今日是十九爷二十二岁的生辰，按照管理早上我站在院子门口，等着皇上派人送一些特别的食材衣料进来。如今正是盛夏，天气极热，正午时分柳条被阳光照得无精打采，连树上的蝉儿都叫的无精打采。我撑着一把伞，等了一个时辰，才看到几个太监推着大车进了政和园。

“无音姑娘，这是今年皇上赏给王爷的生辰礼物。”

我点点头，过去查收，对着单子上所写的各类菌类，干果，补品……然后就是大箱子里的新锦被，四季衣料。我叫他们把东西搬进去，掏出一串钱大赏了今天来的人。直到看着他们渐渐走远，我才进屋子去。王爷正拿着一块手帕擦琴弦，他背着我说：“这琴又松了，音儿，你过来帮我拿着一头。”

“是……”我走过去，帮他扶着琴的一头，他在另外一头收紧了琴弦。我边看着他用灵巧修长的手指整理，边说：“东西送来了，跟往年的一样。王爷今日想吃什么？”看他不回答，我说道：“夜祥，你听到我说话没有？”他最近总是这样，没一会就分心了，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呢，我一喊，他才说：“吃什么也不打紧。”他看着我笑盈盈的，说：“那些衣料好看么？”

我点点头：“看好，我看了就想，下午我就开始缝制，先做几件夏衫给你，秋衫只做两件，冬衣倒是不着急。”

“你偷懒？”他抬手捏捏我的鼻子：“我还记得去年拿到了衣料，你就没白天没黑夜的缝制，一下子就把本王今日穿的也都弄出来了，怎么今日却不着急？”

什么都瞒不过他，我说：“就是因为去年太勤奋，后面的日子才不知道怎么打发才好呀……今年我要慢慢来……总有事情做，我也不会觉得那么无聊……”

夜祥抿抿嘴唇，笑得古怪，他低下头把琴调好，我突然明白过来，说：“你别多想，音儿只是想有些事情打发时间，并没厌倦这里的日子呀。”

“音儿，怎么会不厌倦？连我都厌倦得想死……八哥他看似仁慈，却把我像牲口一样圈在这里，不，是只鹦鹉，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只是鹦鹉就是鹦鹉……”他用手摸摸我的头发，“还好有你陪着我……”灿然一笑，我抓着他的手放下来：“好了，说这些没用的。”

我帮王爷庆祝了一个简单的生辰，下午就坐在明亮的房间里裁剪衣服。刚才测量十九爷的尺寸，突然发觉他又高了不少，肩膀又宽了不少，朝夕相对，如果不是有尺寸测量，我是看不出他有什么变化。

等我拿着裁剪好的意料到书房去缝制，看到十九爷又在读书，阳光刺眼的厉害，我皱皱眉头说：“我多说了多少次了，下午应该休息才说，为什么又读书呢？你又不是秀才，还要赶考吗？”我走过去，把书拿开，看到书皮上写着四方志。这书所写，都是精辟的谋略。别管什么，我都顺手拿到一边去，说：“没事费劲劳神，做这个干什么？可做的事情很多。”

王爷一笑，映着阳光，我低头看他，他抬头看我，我看到他五官精致，眉入鬓角，鼻子又挺又直。真得变了……变得更像个男子，而不像个少年。他不错眼眸看着我的脸，抓着我的手放在他的面颊上轻轻搓着，吻吻我的掌心，突然眉头紧蹙，问道，“音儿，你想你妹妹是不是？”

是……我想我妹妹，不是想，是担心，我已经有四年没听说过妹妹的情况了，她是死是活，活得好不好？娘有没有进京过，一切的一切我都不知道，听到十九爷问我，我的眼角就是湿润了，他用手指擦擦我的眼泪，然后抱着我的腰。我吓得喘气，我要推开他，最近十九爷也不知道怎么了，爱昵的动作越发过分起来，虽然我跟他如今不像主仆，更像亲人，我们相依为命，但这样的事情我从来没想过……

我动了动，他却不松手，看着我，认真问：“你真的原意陪我一生？如果是这样，那我娶你如何？”

“娶我……”我吓得脸色苍白：“王爷，王爷为什么突然有这种想法？是因为此处只有无音一个女人……所以王爷寄情在无音身上？”

“不……如果是寄情，本王何必四年之后对你说这些？”他站起来，抱着我，说：“或者我再给你一个选择……我写信给八哥，要他放你出去……离开我，你就自由了……”他说这话说得艰难，说完似乎已经没了力气：“你好好的想想，如果对本王无情，本王绝不想耽误了你的一生……”

“为何王爷会如此想？”我慌乱的问。

王爷说：“因为我想给你幸福……如果对我无情，徒然留在这里，折磨的是你跟我两个。”

说完捧着我脸，他竟侧过来落下轻轻一吻，我觉得面颊火烧一样，再看他的眼睛，我知道，他说的很认真。

我原本以为我很快就能回答一辈子都不离开他，可是，不知为何，我竟说不出口。

甚至我在想，如果有机会叫我出去看看妹妹，那多好……

但是留王爷一个人在这里，我又不忍心啊。

眼泪就这样流淌着，此事我再没提起，夏天过去，秋天过去，我想着这件事情默默做衣裳，可是仍旧绝口不提此事。

等冬天来了，王突然吩咐我：“无音，去整理包裹吧，明天上午又人来替换你出去。”

出去？我从没想过，真的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