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问道：“皇上有什么事情不能问雪如？你问她做什么？”

皇上抱着雪如肩头，手指在她鼻子上点了点，笑着说：“陪朕下棋。”

“是……”

我忙叫人把茶水煮上，立在旁边伺候。

我奉茶过去，皇上突然问：“会下棋吗？”

“奴婢下的不好。”

“是嘛？或许是你谦虚了，据朕所知，十九弟的琴棋书画无一不称大家，你跟在他身边这些年，耳濡目染，也应该会不错吧？”

我其实很讨厌皇上这样提起十九爷，于是说：“就算是耳濡目染，奴婢也只是看着王爷风采心中崇敬而已，平时只是想着如何更加尽心伺候主子，其他的事情，却没怎么关心过，所以虽然王爷一身风雅，无音是学不会的。”

“很会说话，已经学会不少了。”他下了一枚棋子，饮一口茶，笑道：“只不过，牙尖嘴利，不是十九弟的风格，你好大的胆子，却十九弟的风格。”

我心中大惊，冷汗沁出，退一步跪在地上：“奴婢知错了，请皇上惩罚。”

“你错了什么？”

皇上垂眸看了我一眼：“朕是夸奖你，其他的没学会，胆子不小，对着朕说话毫无惧色……你不怕朕是吗？这点跟十九弟如出一辙，他也不怕朕。只不过，他的不怕，不会挂在脸上。”

我跪着一动不敢动，皇上跟雪如调笑一会，下了一阵子棋，才又对我说：“很少有奴婢对朕说话敢这么理直气壮了，你的心思，朕其实也能体会一二，你起来吧。”

我站起来，换了新茶上来，皇上说：“你来陪朕下上一盘棋，究竟这些年有没有耳濡目染，朕一试就知道了。”

雪如有些摸不到头脑，站起来，立在一边，说：“无音，既然皇上要跟你下一盘，你就来吧。”

“是。”

我提心吊胆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皇上说：“让你先走。”

其实这些年在政和园无聊，我每天都会陪王爷下棋，非但耳濡目染，实际已经精通棋艺。当时跟王爷下棋，总是输一半，赢一半，我就知道，是十九爷让我开心的。皇上的棋下的是不如十九爷，我胜算很大，但是毕竟他是皇帝，这次不知道动了什么心思问起十九爷来，或许是暗自跟王爷较近也说不准。皇上等我开棋，我便手执黑子，落下。

没下一会，皇上说：“看起来你似乎真的不精通棋艺……”

“是……”

皇上抬头，看了我一眼，这次却只含笑望了一下，没说话。

我只好更加小心陪他下棋，终于熬到最后，我输了。

雪如去数数棋子，笑道：“皇上赢了，无音真的不会下棋的，总共输去了十子。”

皇上端着茶，饮一口，放下看了我一小会，才笑道：“朕就猜到，你跟着十九弟就一定会耳濡目染他身上的习气。你的棋输的好费力……比赢朕更累是吗？”

“皇上棋艺出众……奴婢努力的想赢皇上也做不到……”

“是嘛？所以说，你果真学到十九弟棋中的精髓，有时候输棋比赢棋更难，十九弟就是这样，每次朕跟他下棋，他总是一副不大精通的样子，会输，每次只是两三的子，不多，也不会太少。因为他矛盾，既要藏着掖着，却也不能服气，其实，赢朕真的没什么，别跟自己过不去。”

皇上说完一席话，我却说：“皇上似乎是想多了……”

皇上反而一笑：“朕想的不多，反倒是，别人想的太多。”

皇上说话云里雾里，雪如尴尬一笑：“好了，天那么晚，皇上请休息吧。”

一说这话，皇上自然是再没精神跟我斗气。

我就觉得他似乎是跟我斗气，因为在他心里，我永远都是十九爷的人，所以其实他也是跟十九也斗气。

皇上跟王爷之间究竟有没有兄弟之情？

我很好奇，有很多事情不是我能理解的，摸不透，心中忐忑。

皇上睡到半夜，就起来了，我伺候他换衣服穿鞋。

皇上一边看着我把鞋袜帮他穿上，一边静静的问：“十九弟，好吗……”

我愣住，浑身发麻。

皇上沉默着。

我隔一会才说：“皇上，政和园那种地方，说好不好，说不好也好。”

“此话怎讲？”他饶有兴致的问。

我才说：“那个地方，寂寞，孤独，每天每天不会发生任何事情，不会看到任何的陌生人。人在一个地方呆的太久，就会变得跟那地方一样，孤寂，没什么生机。但是那个地方也好，人可以吃得香，睡得着，没有烦心事挂在心头，不必匆匆忙忙过日子。”

“这是你的想法，不是十九弟的。”他目光一凛，然后看了看我站起来，一边整理要带一边朝外面走，都到门口，突然说：“朕问你，你觉得朕应该放十九弟出来吗？”

我一愣，然后问：“皇上想放了王爷吗？！”

我眼泪没能忍住：“皇上能放了王爷吗？如果是这样，求皇上不要叫王爷一个人呆在那个地方了，王爷如今不过想过平淡的日子罢啦。”

“你似乎很关心他。”

我含着眼泪说不出话。

皇上一笑：“朕只是说说，不过放他出来，未必就真的为他好。”

说完，他走了，没有回头。

留下一句话使我似懂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