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
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北
……
“一双又一对~才美,妈妈,可你却最终留下了我一个人!居然,还要我,一个人,活下去,呵,呵呵……”,
一点一点,稳稳得将连肉带血的荆条从大腿里拔出,郑维都记不清楚,从六岁之后,自己已经受到过多少次类似的伤,重复过多少次这样的动作。
越是疼痛的时候,郑维越是习惯仰起自己的头。
视线透过头顶纠缠的荆棘,依然能不时地瞥见上空盘旋的小小黑影,那是陪伴了自己近10年的“黑仔”(那只黑色小雕――苍隼),轻轻的一声叹息,是欠疚?还是欣慰?
如果没有“黑仔”,也许自己活不到现在。6岁那年的变故中,在眼睁睁注视着母亲死去的那一刻,在无尽的怨恨,愤怒,恐惧与屈辱中,他奇迹般地(正常情况下要16岁成年时候)唤醒了自己的“灵兽”――一只幼隼。
虽然在“唤醒”的那片刻间,郑维获得了,来自于幼隼身上的微小能量,用父亲遗留的猎刀,生生斩下了挺动在母亲身体上的肉虫,将其千刀万剐。
但随即而来的虚弱,让脱力的他,依旧只能任人欺凌,羞辱着死去的母亲……直到回村的勇士赶来,才幸运的捡回一条小命。
那只被强行召唤的幼隼,再也无法回归体内,沦为一只普通的苍隼,一只永远只能维持在幼生形态下的“灵兽”。甚至连郑维额头,那原本形象杂乱的“图腾”,也都彻底消失不见。
那一天,他成了孤儿,一个无望成为“兽猎者”的废物。没有了力量的源泉,也意味着他,丧失了捍卫尊严,角逐荣耀的资本。
那一天,他脱胎换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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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啊,妈妈~,我会活下去的,但决不能再像您和父亲那样脆弱地活着了,不,决不!”
少年的思绪,伴随着喃喃自语,逐渐冷静下来,充血的双眼缓缓恢复清明。
力量,并不等于莽撞和冲动。
为了明白这一点,他已经在六岁的时候交足了学费。
森林中最好的猎手,必定也是最好的潜伏者。面对强劲的敌人,利用头脑和思考也是攫取力量的途径。
郑维悄然潜至林木边缘的一处高地,恰好能窥视到部落的大部分区域。
他像雕塑一般地趴伏着,潜藏着,注视着。
部落里的激战还在继续,村道上伏倒着凌散的尸体、兽躯。残埂瓦砾上,随处可见血肉的淋漓,随风飘来的空气中,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味,似乎,还有一种刺鼻的气味……
幸存的族人,大多被围困在村中的广场上,族里年轻力壮的男子围绕在外,形成厚实的人墙,将老弱妇孺保护在内,而站在最外围的60多名抵抗主力,都是族中百里挑一的“兽猎者”――护族卫。
他们带领着各自的“犬奴”,紧紧地护卫着自己的族人,那额头的图腾,被溅洒在脸上的鲜血沾染得异常妖艳,仿佛在这一刻,注入了神秘的力量,让他们拼命挥舞着手上的武器,用生命和武勇,回报着族人的信赖与托付,如磐石般抵抗住了一波波潮水般侵袭而来的敌人。
不过,形势也很明显,他们大多已经浑身浴血,高强度战斗造成的体力透支和不断加重的伤势,已经无法支持太久。而更为反常的是,往日一向行动迅捷如风,扑击狠辣异常的“犬奴”,此时竟一反常态,即使在这生死存亡的战斗中,依旧耷拉着脑袋,动作笨拙无力,攻击毫无威胁。犬群中,不断有耗尽能量的犬奴,化为虚无,回归族人体内蛰伏起来。
潜伏下来的郑维,将村中一切尽收眼底,每一张熟悉的面孔,在脑海中呼啸而过,最终,定格在一张宜嗔宜喜的笑颜上。
……
“阿维,你得叫我姐姐,哼,要不是你早出生了两个月,我才不会比你……反正我不管,你得叫我姐姐……”,小女孩猛甩着男孩纤弱的手臂,用几乎将男孩抖散架的气力,胁迫着倔强的男孩。
“阿维,别怕,我会保护你的!你们这帮坏小子,快走开,不然我生气了……”。小女孩护着身下头破血流的小男孩,愤怒地注视着周围的孩子,像一头咆哮的小雌豹。
“阿维,叔叔阿姨走了,可你,还有我,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蓬头垢面的小女孩,在男孩从昏迷中醒来的那一刻,笨拙地轻抚着男孩的额头,努力抿了抿菱般小嘴,将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忍住,对男孩庄重地承诺着。
“阿维,雯儿心疼,雯儿好没用。”,女孩凝望着从灌木林中走近的男孩,泪水止不住地滑过脸颊。颤动的双手,却停滞在半空,久久,没能落下,生怕触痛了男孩遍布全身,血肉翻卷的伤口。
……
“雯姐~等我!”,
郑维紧咬着下唇,阻挡着脑海中纷至沓来的各种不祥猜想。
他的唇角被愤怒撕裂,流出浓重的铁腥味,疯狂刺激着味蕾和嗜血的神经,只有利用不断刺入掌心的荆条,维持着自己的理智,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