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制下。”

“听凭主公发令。”

“你主攻右翼，不砍八百人头别再见我。”

西门制下舔干净唇边血迹，提起钢鞭，鬼魅般飞入敌阵。

待指挥停当，响声已振聋发聩，举目可见浩荡人流潮涌而来。

“北启，有件事情要拜托你，不知道……”公孙一觉欲言又止，面露难色，丝毫不像方才意气风发。

被称作北启的是个与公孙一觉年龄相仿的年轻男子，身材修长，面貌俊美，可是眉宇之间尽是不和谐的杀气。他从始至终未发一言，冷冷旁观，对公孙一觉的话置若罔闻。

公孙一觉欲待发怒，又强忍住，赔笑道：“北启，我与你既以兄弟相称，你也该知我心意，帮我照顾好湘子，这就逃去车骑国。”

林外惨叫声此起彼伏，瞬间被战鼓声吞没，声响吓得走兽四散奔走，震得树叶瑟瑟发抖。

细雨沦为鲜血的陪村。

北启径自走到湘子身边，抽出随身宝剑，奉上。

“别！”

公孙一觉颤声欲止，然而湘子却笑了，多日来她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叮――

青色的剑染上红色的血，被雨稀释，点点桃红。

受惊的马儿驼着凋零的牡丹花，如离弦之箭冲进林子深处。

公孙一觉面无血色，愣在原地。

“殿下，轮到我们了。”北启拾起宝剑，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信手一挥，几个率先冲过来的小兵身首异处。

“湘子，等我。”从巨大悲恸中缓过神来的公孙一觉掣起黄金戟，噩梦般降临敌阵。

黄金戟到处，人仰马翻，血雨纷飞，硬生生扯开一条血道搅进十万大军深处。

公孙一觉举目四望，尸横遍野，偶而会看到自己人的，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跟随自己的百余勇士几乎销声匿迹，好在战死的都拉了足够的陪葬品。

对面的小兵都悍勇异常，前仆后继，应该是受了极大的激励。

渐渐的，整个战局中只剩下四五股零星的反抗力。

公孙一觉杀得兴起，运出灭世神功，断肢挟带凄厉的呼号漫天飞舞。神功极耗元气，不久之后，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仅凭借意识去杀死每一个移动的物体。

帅字大旗愈发清晰。

帅旗下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公孙酣，还我湘子！”已经出离愤怒的公孙一觉眼中精光暴射，虚脱感一扫而光。

“休想！江山，我夺去了，你的命，我也……”仗着兵多将广，公孙酣丝毫未将孤立无援的弟弟放在眼里。

如果再给公孙酣哪怕十秒，他应该能把想说的话说完。谁都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一个凡人能在片刻间从百米之外闪至帐下，并且，将统领三军的的大王子杀死。

长戟将尸身挑至半空。

金光闪闪的黄金甲，无上尊荣的尸体。倒也和黄金戟相配。

主帅战死，群龙无首，顷刻间，兵将如钱塘潮水退去。

天明。

堆积如山的死尸中挣扎着爬起几个人。

公孙一觉，东方涣，南宫恒胜，西门制下，北启，以及其余一十七幸存勇士，全部重伤。

“主公，待养完伤一鼓作气夺回江山。”东方涣护着尚在渗血的肩膀道。

公孙一觉望向林深处，垂泪道：“大哥已死，继任者定是三弟，三弟与我最好，料想不会为难于我，此处风景秀丽，且地处边关，不如据此建城，不问世事，逍遥自在，岂不美哉？”|

北启微笑，下跪道：“请殿下治罪。”

“何罪之有，湘子命该如此，我才是死不足惜的罪人。”公孙一觉凄惨道，“湘子总想着和我归于山野，如今总算能如愿了，奈何阴阳两隔……”

活下来的人无不家破人亡，都已身心俱疲，依主公所言，建立超脱尘世之外的桃源胜地正中下怀。

三年后，城立，名为湘城。

周遭生活困苦，为生计所迫的百姓纷纷迁入，不分国别。

湘城日渐兴旺。

因湘城有一异处：建成之日起夜夜有雨。故年长日久后，被口耳相传为“夜雨城。”

这个故事便发生在夜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