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欢笑渐已远去,但祖孙三代那温馨的情景却长时间留在丁梦妮脑海里。
丁梦妮带着怨恨道:“你父母从没喜欢过我,早先还说啥‘羊入虎口’,哼,我是一不小心就被你家的破麻袋包了!那年你妈生病住医院,我给她炖鸡汤把手臂烫伤了,现在伤痕还在,只要想起这些我就不服,你们一家都欠我!”
包大海丢掉手中烟头,强压着满心的恼火,“所以你就总怨个不停,尤其对我父母,常常口说不知收处处为难人,明知我在乎你跟老人的相处,明知我在乎你对老人的态度,父母早过了就你不过,动不动拿他们出气,想当初老爹躺在病床上还求你,结果你还是照样为难他们。”
只要一说到包大海的父母,丁梦妮便要陷入对往事的纠缠,怨包大海父母从来只认孙女儿不认媳,恨老人以前对自己说那些封建迷信的东西。
回想当年,包大海对父母反对婚事也同样深怨不已,但就算当初老人再反对两人最终还是走在了一起,特别有了包蓉蓉后,老人高兴还来不及。这么多年来,包大海最难受的就是丁梦妮总记过去的不愉快,总为了自己的怨恨强迫大家跟着伤心。
“梦妮,我跟你说,都是父母所生所养,谁都有老的一天。”
“我老了有我该去的地方,绝不像他们那样拖累后人!”
“你只认钱财不认亲,不懂事不懂理。”
“你连啥都不是也懂,”丁梦妮不客气道:“懂了白懂,就是不懂钱,更不懂得大男人要养家。你根本不爱我,你心里只有父母,你只顾父母,从来跟你父母一个鼻孔出气。”
“不爱你我当年会硬顶着跟你结婚?!”
“所以我才难过十多年。你让我过好,我让你过好。”
“梦妮,我家不像你家,你还有一大群兄弟姐妹,我是父母唯一的指望,既然你进了这个家就得认,入乡随俗。”
丁梦妮一听,压不住直冲头顶的怨恨,更见火了起来,“你还我要咋随?是你父母从来不认!”
包大海:“不要乱说,小心蓉蓉以后不孝敬你。”
“你同样没孝敬过我父母!”
包大海极不接受丁梦妮的话,要说家里经济从来丁梦妮说了算,丁梦妮孝了就等于自己敬了,再说孝敬父母原本是好事情。
“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兄妹联合为父母买大冰箱、大彩……”
“我们从没为父母买过啥!”丁梦妮急道:“你听谁在乱说?!”
见丁梦妮急了,包大海苦笑了一下,最终忍住没说这一切自己是怎么知道的,更不好说你们这样做到底是排挤别人还是在排挤自己的话。
为了避开包大海对“孝敬”的纠缠,丁梦妮另开话题道:“女人需要男人呵护,未必不该?!”
尽管一直在避免激怒丁梦妮,但包大海此时还是忍不住回道:“蓉蓉婆婆也是女人,老小都该呵护。再说你平时总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女强人,谁还敢来呵护你。”
“我再不奢望你的啥呵护了,我早把对你的感情存进感情银行了。”
包大海一时间也没弄懂丁梦妮话中到底藏着什么,于是便由着心思说了起来,“我提醒你梦妮,别忘了自己的辈份,做人总得有点儿啥心。”
“要讲啥心,要认辈份就回去跟你妈过!”丁梦妮见包大海被哽住了,于是紧跟着又道:“你让我好过,我让你好过,否则自己难过我不管!”
包大海傻了好一会儿才回道:“我记得你刚才说的是‘过好’,不是‘好过’。”
“我没觉得有啥不同。”
“听起来总有些不是滋味儿。”
“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管过我好过吗?!”
包大海不甘心道:“那‘嫁块石头抱着走’又咋解释?”
丁梦妮将脸一板,“你不是一般的石头,你是个缺乏生活热情,连起码情趣都不懂的冷石头!”
在丁梦妮眼里,包大海是个正统得几近迂腐,凡事有心做事粗糙还不懂情趣的男人,而她则是个虽然外表庄重,但内心却不乏小资情调,渴望浪漫,就如同她“梦妮”的名字,是个总一心在“梦里”的女人。
丁梦妮不顾包大海的感受,继续说着想说的话,“我根本不相信你能挣大钱,你不像读过书的人,倒像啃过书的猪!你看人家电视剧里那些男人,个个都浪漫都完美。”
尽管包大海此刻怀揣不尽火气,但也只能在心里发着:你总用别人的完美要求我,自己连起码都做不到,总想我找大钱,老子早累得没心思浪漫了。
丁梦妮起身揉了揉腰,然后又坐了下来,“没想到你最终连养家的本事都没有,我真是瞎眼撞了大蠢猪!”
包大海再次被丁梦妮的话哽得开不了口。
此时,吹来的江风使人感到有些寒意,于是包大海丁梦妮便起身离去……
回到家时,已是夜里十一点了。
丁梦妮从里屋衣柜里取出衣裤准备洗澡,包大海见状也取来衣裤……
丁梦妮从卫生间探出头来,对正在客厅准备脱衣裤的包大海喊道:“我们不一起洗。”
好一段时间来,丁梦妮总用这种语气绝拒包大海与她一同洗澡。
包大海停下手来,见丁梦妮关上卫生间,甚至还听见闩插销的声音,他看在眼里想在心,反复想着晚饭前后丁梦妮那些令人费解的言行……
卫生间里,丁梦妮再次想着自己十多年的不堪境遇,特别是今天前后两次与包大海的争吵……想着想着,丁梦妮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难过、压抑、伤心、委屈等等数不清的复杂情绪,捂着脸抽泣起来……
仍在客厅呆站着的包大海,傻愣愣看着紧闭的卫生间,听着丁梦妮发出的,不解其意的哭泣声,一时间,他被丁梦妮的所为弄得更是一头雾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