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一直瞪着那只肿大的眼睛,眼球显现惨白色,像死猪眼。
家里现在没有一分钱,想要为爷爷买付棺材已经是不可能了。
奶奶要父亲准备陪爷爷入土的衣物,然后,她带着叔叔去我们组长家里要向他借辆板车和一些送葬的孝麻衣。组长原是跟我们有些亲戚关系,他没有多说,牵了板车给叔叔托着、拿了三套孝麻衣给奶奶。
他又对奶奶说:“他嫂呀,‘破萝爷’的事我们帮不上忙呀,我们好愧疚哪。”说着,组长神色黯然下来。
奶奶和叔叔眼睛又红了。
这时,组长说:“你们等我一会儿。”
说完他人也跑回家,捣鼓了一会儿,就拿出约有二两重的猪肉和一大把空心菜,他要奶奶提着,然后又说:“他嫂,要活得坚强点,这日子会过去的。我知道你轻易是不会接受别人的东西的,可是你看正记这娃都瘦成这个样,我也心疼呀,你拿了这个给他补补吧。”
又有人来关心这苦难的家,奶奶和叔叔又痛哭起来,组长也跟着眼圈红起来,他挥了挥手,要奶奶先回去,自己转头过去却也无声地呜咽起来。
奶奶和叔叔托着板车回到家的时候,父亲东西都准备好了。他急切地等着,看到奶奶她们托着板车回来,心里算是宽松了些。
父亲他们用爷爷生前用过的草席将爷爷包卷在里面,接着,由父亲和叔叔抬到了板车上,爷爷身上一直散着很浓烈的异味,奶奶只好又在草席上盖满了爷爷生前用过的衣物,那异味算是消散了些。
然后,父亲在前面拉着板车,叔叔在后面推着,奶奶跟在板车边,往乌枝山走去。
乌枝山栽满了一种品种叫“乌枝”的荔枝,乌枝山也因这些荔枝树而得名,同时乌枝山更出名的是他作为村里埋人的坟场而让村中每一个家庭总会在这里洒下痛失亲人的泪水。
村大队早年就有安排,在乌枝山每户人家都会有一块“地位”。
当板车经过村道时,不知情的村民都好奇地驻足观望,当他们闻到一些异味后,才知道怎么回事,纷纷跑散了。而知情的人都目送着板车缓缓前行,其中有好多人都偷偷地落泪。他们中或者受过我家里的帮助,或者是我们家的亲戚,或者家里的处境同我们一样悲惨的起了兔死狐悲之感。爷爷的离去就类似于他们亲人的离去,他们是感同身受的。
奶奶和父亲和叔叔眼睛都红红的,他们不敢哭,他们是不能哭的。
乌枝山是座小山头,海拔不高,山上长年长着枝叶茂盛的荔枝树,加上地上芳草萋萋,整个乌枝山看起来像是春天般的青青绿绿;因为这里是坟场,平时人迹罕至,所以乌枝山又像是午夜的天空一样宁静无声。
父亲和叔叔将爷爷抬到我们家的“地位”时,奶奶一把就扑在爷爷身上痛苦起来,父亲和叔叔也跟着哭起来。
这时,从荔枝林中冒出三个人来,为首的说:“他嫂,别哭了,‘破萝爷’要先入土为安呀,你们三人偷偷来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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