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我如今是村里的“大好人”。

虽然这个社会纷繁复、杂光怪陆离，但是纯朴的村民总确定我是一位热心助人、坦诚好客、默默奉献的人；是具有中国伟大农民气质的代表。因为我是大好人所以村民并不忌讳我很有钱，这似乎有些蹊跷，传统的好人应该是清贫的。然而可爱的村民都这么虔诚：“大好人就应该像我这样有钱。”于是乎，我似乎成了偶像，村民们总是这样竟相传呼：“只有好人才会有钱，才会像我一样幸福。”这下子，潜伏于村民中的那种善良的心性、质朴的品质、牛一样默默的精神就在村里炸开了雷，这雷声带来了心与心的相融，爱与爱的勾通。到处是一片和平共处的氛围，父慈子孝、调皮的捣蛋的孩童也被教育得老实听话聪颖玲珑。

隐隐地，我觉得在这一方热土的上空中，一直萦绕着一股祥和宁静的雾蔼，然而感觉到这股雾蔼，我的心就是一阵收缩，很畏惧的，真的，这时的我感受阒他们如此的快乐与勤劳、充实与美好，我竟无法与他们相融，就像在一座山里，他们是山腰山脚间插互相点缀掩映的花草树木，而我是一棵高拔耸立于山顶端的老不知树，遭遇着风儿谴责雨儿漫骂我头脑中的不安，阳光儿嘲讽我被魔鬼描黑了的心灵-----

一章

天空阴阴的，像要下雨。

我不敢确信老天会不会下雨，昨天家里那台14寸的黑白电视机又害病了，仅能接收到的中央一台收不到便不晓得家乡是啥气侯，也便不知是否雨晴阴云？

灰云越聚越多，完全不像即将中午时分，倒似落日后的黄昏，还好，我已急急将多株香蕉苗仔栽好，培正了土，接着肩扛锄头与扁担往家里赶。

我很快便从山地右拐步上村中的水泥大道。

这几年政策好，家乡经济繁荣，人民生活水平普遍撮高。水泥大道两面三刀旁都是规划好的三层高的楼房，崭新整齐地从村头列到村尾，宛如俗喻中站挺丰两排昂然的军人；楼底下是各色店面杂得我数不清。

我在水泥大道走不久便又右拐下大道，沿着一条小路走不久便来到一片老房子面前。

这片老房子都有已破破烂烂、斑剥不堪，和外面的高楼相比就像一批被用过后抛弃的生活垃圾。这确实是一片生活垃圾，我的“厝”就在这一些烂东西里。

我的“厝”是当年老阿爸遗留下来的，二间，也可以说不是阿爸留下来的。

以前，阿爸是大地主，在村中占田据房、聚财奴工。直到革命的红旗插到村部上头时，阿爸便被抓走了，后被批斗，一直批，经常斗，直到重伤不治而逝。家中的田房地山金银珠宝统统被没收，我也因此被打成“小地主”的名号，继而被学校勒令退学，那时我仅读到小学三年级。接下来，我渐渐长大就跟着村中的人们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劳作，以此减轻阿爸造的罪。

阿妈从那时起便开始害病，又没钱去医院治疗，一直托延到现在，她已无法劳动整日躺在床上呻吟。

阿妈虽病昏昏的，但心中有一件大心事未了，这令她很痛苦，精神一直萎靡不振。

她知道我年用而立，跟我同年纪的人都有有孩子了，甚至有的已上了小学，丁当穷响的家里还没有钱让我寻个媳妇。

阿妈有时同我说这事，便老泪纵横直哼哼：“仔啊，阿妈对不住你，阿妈不能干活赚钱给你娶媳妇，阿妈心里真难过啊！”

阿妈的话总是使我一阵难受，是啊都有三十岁的人了，连个对象的影儿都瞧不到。伤心之余，我总不忘拿一条破毛巾给阿妈擦拭眼泪并安慰她说：“阿妈别为我着急啦，婚姻是要缘份的啦，命里要有的终究会有，命里没有的我们再怎么哭闹也没有的啦。我就有相信鸟日的老天待我这么不公，让我这一辈子找不到一个女人。”

阿妈也没话好说，只好用那双干枯的手抓着破毛巾拭了拭老花眼。类似这样的忏悔，阿妈噪得我都腻了，娶跟不娶还不一样，这垃圾家谁会来呆！

我刚站上家门坎，天空就很明亮地一闪，一练光芒像前几天电视中岳飞的银枪一样从空中直插入地狱。连续“轰隆隆”的炸雷声把大地震得直颤抖。我头顶的瓦灰更似山中土路里扬起的尘沙，纷纷下落，砸在我身上、门蹲、墙角的灶上、锅上，还有旧水桶上，悉悉涮涮的，好像我小学时旷课跑去听蛐蛐挖洞的响声。

阿妈从暗黑的屋中发出虚弱嘶哑的声音：

“仔吗？回来了。”

“嗯。”我应了一声。

雨跟着哗从天往下跳，跳在这一片老房子顶上，又弹起，再落下，很像村中调皮的小男孩在同小女孩子耍弄跳皮筋。有的雨也跳到地上、猪栏上、鸡窝上、井里。很快村里便漫起一层层薄烟或者是水雾，把大道旁的三层高楼朦胧在飘渺中似近实远。

我呆呆地望着这雨，思绪似实实虚，我想起了与美雨初次见面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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