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章:
虽然早就认识牛泉,但是这是我初次上到他家。
我没想到他的家如此破烂不堪。
两间相依的危危峨峨的旧瓦房就算是他的家了,煮饭的地方是在门蹲墙角砌的一个破灶,灶旁堆放着一些柴禾。由于经常被黑烟侵扰,所以整个墙壁见不得一点白的肌肤,黑油油的还闪亮,看起来就像是一张纸被拨满了“一得阁”墨汁。旧瓦片也是黑灰黑灰的腐蚀得如同沾满了污水的豆腐,轻轻一碰就毫不犹豫地沙沙往下掉灰。那门就更糟了,门板暴裂得给人感觉是一碰就会粉身碎骨。我于是觉得我都不敢进去了,不知那房子什么时侯会倒塌。
天空很晴朗,白如新做的豆腐一样朵朵的白云飘游在天空中,在那白云中,忽隐忽现着或是淡红或是浅黄的色泽,合着一望无际的蓝天金灿灿的太阳,看着不禁心旷神怡。偏偏这时,我心一阵收缩,似乎有一种畏惧的感觉。这跟我上次批运香蕉北上与阿飞合作赚大钱时心中经常产生的畏惧感一样,又困扰着我的心,让我心神不宁,感到有什么莫知名的危险在等着我自动上门。我终于还是进了牛泉的门楣。
牛泉正坐在一张老木椅上,愁眉不展,浊眼乞切,见着我来了,似乎大为喜悦,那对浊眼仿佛见到什么赏心悦目的事儿一样明亮起来。其实牛泉也是个帅俊的男子,只是太粗黑了点。
他喜道:“伟栋!”
我点点头,说:“是我,瞧你刚才愁眉难扬的样子,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哦,阿姨好!”我看到阴暗的房子右角的木床上正躺着牛泉他妈。牛泉他妈病恹恹地“嗯”了一声,虚弱地说:“您请坐。”
我忙走过去热情地问好:“您怎么样了,好多了吧?”
我突然闻到一股强烈的腐臭味,忍不住就要吐,赶紧四步跨出门外,深呼了一口气,终于压住了恶心。我暗惊:妈的,死尸啊,和当年我那老妈死时一样味道。
我再次进屋,牛泉知趣地将木椅子搬到远离床铺的门边,我一屁股坐下,木椅吱呦一声。我几乎又吓了一跳,以为坐到了老鼠。
我浏览起这房间来,一台黑白电视机放在一张破木椅上,木椅底下堆满很多东西。一张四方形的木桌油渍点点腐迹斑斑,桌面随便摆两三个似碟似碗的什物,由于屋内实在太阴暗了,我无法看清楚是碟是碗。还有一个破菜柜,铁丝网生锈破损。
我定了定神,用手指弹了弹在裤子上的瓦灰,说:“牛泉啊,你看这房子也该修一修了。”
牛泉面无表情地说:“房子是很旧了,是该修了。”
我又怜悯地说:“你看看,伯母都病成这个样子,也该去看看医生,治一治了。”
牛泉说:“是的啦!”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唉!”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牛泉你低垂着头,似乎在羞愧,又似乎在抑制心里某种突发而至的莫名其妙的躁动。
我接着对他说:“泉啊,听阿兰说,你最近遇到经济上的困难,有什么困难,你尽管说说看,我伟栋能帮上忙的一定帮忙,你可别跟见外,我老婆可是你同学喔!”
牛泉说;“我哪会与你客气啦,只是,唉,还不是我与美雨的婚事。”
“你和美雨的婚事乍了?你不是和她很和谐吗?上次她为了嫁你和家人闹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跳楼记,哈哈,难道你这小子旁边还有人,无法接受她?”
“哪有啦!”牛泉急道,“你误会了,我是在头痛结婚的钱啊,那至少需要一万多元啦,这时,叫我从哪里凑这个数去呀。”
嘿,就不信你不急,我暗暗窃笑。
“喔,原来是这啊,”我似乎那恍然大悟,“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不就万把块钱吗?小事,小事,不过话说回来嘛,对于你现在的处境又不能算是小事了,你现在准备了多少?”
“唉!”牛泉痛苦地锤了锤头,“三千元不到啦。”
“啊,那么少,那不是隔靴抓痒,车水杯薪吗?你打算怎么办?”
“就不知怎么办才头痛啦。”
“你向亲戚朋友借过没?”
“现在年头不顺啦,大家手头上都没几个钱仔啦!”
“有没有考虑其它方法去弄钱吗?”
“我是曾想去贷款---”
我打断他的话说:“那可别别,你去贷款可不值得,你别傻喔。”
“让我想想。”我折曲着手指数着数说:“那你现在最少也需要一万元啊!”
“是的啦!”
静悄悄的,过了良久。
我神情坚定起来,似乎做了某项决定。我语调慷慨激昂地说:“不然这样子吧,钱我近些日子暂不急着用,还可以拨出一部分来,我干脆就先借你一万吧!”
“真的?”牛泉大喜。
我哈哈大笑说:“当然真的,帮助人是我最大的快乐,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就不用为钱深锁眉头了,结婚的事情很多,你赶紧去做吧,要多少钱,尽管对我讲。”我拍着胸膛。
牛泉都快感激涕零了,颤声道:“真谢谢您了啦,真谢谢您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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