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五的深夜,月圆如盘。
蓝黑色的夜空中没有一丝云,干净光滑得如同丝绸。
蓝镜正斜倚在窗边,望着天上的满月发呆,忽然有人敲门。
蓝镜打开房门,却是如心。
融月梅影,夜寒如水,蓝镜和如心漫步在洒满月光的梅林里,周围静得连风声也没有。
蓝镜首先打破沉默:“今天傍晚,我遇见最后看见空爷爷的老艄公,事情稍微有了一点眉目。”
如心低首合十道:“阿弥陀佛!”
蓝镜道:“小时候我们两个老是闯祸,可空爷爷总是只罚你一个人。害得我现在也总以为,即使闯下天大的祸,也不会受罚。”
如心悲叹,语调怀念而忧伤:“师傅罚我是为我好,现在我即使想再受罚,却没有机会了。”
蓝镜的眼角有些湿润,但她的声音却渐渐坚如磐石:“到目前为止,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南宫昊……”
“南宫施主不是凶手。”如心打断蓝镜,语气肯定。
“为什么?”蓝镜诧异。
如心正要回答,前面的梅林中,突然闪出一个人。
两人定睛一看,却是南宫昊。
“你们看见小舞了没有?她自从傍晚出去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见到二人,南宫昊劈头就问,语气十分焦急。
蓝镜和如心面面相觑,双双摇头。
蓝镜安慰:“小舞会不会跑到寺中哪个偏殿去玩耍了?”
“不可能!”南宫昊断然:“我几乎找遍寺里的每一个角落,根本没有见到她的影子。”
“恐怕她在这梅林里贪玩迷了路,贫僧熟悉这里,不如让贫僧带南宫施主去找找看。”如心看着惊怒欲狂的南宫昊,有些于心不忍。
南宫昊稍稍平定心绪,跟着蓝镜和如心二人在这静谧的梅林里踱步搜寻。
梅林中开满密密麻麻的一色白梅,梅花漫绕天际,冷香袭人。
梅林下的小径交叠错织,清风徐来,落梅如雪。
前路迷花倚石,夹道幽暗隐蔽,即使是从小在这梅花林中嬉戏玩闹惯了的蓝镜,此刻也失去方向感,只觉得越往里走梅花越多,梅香也越浓。
“那边就不用去了,我刚刚已经找过。”南宫昊指着右前方的几间房舍,肯定地道。
右前方梅开尤盛,几间种花僧放置工具的木舍,掩映在如云似雾的梅林之中。
蓝镜心底涌起一阵熟悉的感动,小时候和如心在花具房捣乱,引得花僧跳脚追骂的情景历历在目。她突然很想去旧地重游。
于是,蓝镜沿着小蹊向木舍慢慢走去,梅香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刹那间,蓝镜本能地重浓烈的梅香中嗅到一丝危险。她警觉地探步向前,峰回路转处一幅惨烈妖异如同修罗地狱的画面映入眼帘。
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人翻肠欲呕。赵财神胖圆的身体杵在地上,如同装满鲜血的金色大瓮,恐怖至极。他的头远远地滚了开去,胀紫的嘴角仿佛还挂了一丝笑。
李夫人趴在离赵财神两丈远的地方,她的头部完好,但右腿却孤零零地留在赵财神的尸体旁。李夫人鹅黄色的碎花裙上沾满泥土血污,她的身后还拖着一道令人秫目的鲜艳血痕。
很显然,李夫人在临死之际是拼尽全力后,才挣扎着从赵财神的尸体边爬到这里。
满地满树浸润着刺目的殷红,使得整片清净素雅的梅林,也变成妖桃李的血宴盛会,红莲业火的无间地狱。
随后赶来的如心和南宫昊也大吃一惊。
就在这时,更为诡异的事情突然发生。那倒在地上的李夫人,竟抬起青丝散乱的头向蓝镜三人望来。
李夫人的瞳孔黑得吓人,但却没有焦点。她令人心寒的目光,仿佛透过三人望向一个遥远的地方。
突然,李夫人凄厉地尖叫起来。她双手乱舞,眼睛狠狠地瞪着南宫昊,南宫昊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李夫人直起身来,蓝镜这才发现,她的肋下竟还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因为剧烈动作的牵引,鲜血从翻卷的皮肉下喷薄涌出。
“得快点给她止血。”如心一下子反应过来,忙道。
然而,李夫人似乎已陷入极大的恐惧与疯狂。她对着欲上前替她包扎伤口的如心狂打狂叫,肋下的伤口被撕扯开,越裂越深,而大腿上原本凝固的血痂,也重新鲜血淋漓。
如心被推得跌倒在地,李夫人一下子安静。她的瞳孔骤散,身体僵硬地倒下。
蓝镜一探李夫人鼻息,她已然死去。
“阿弥陀佛!”如心合十低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