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现在的教育学告诉人们，孩子要先“成人”。

成不成才，那得看造化和父母下的功夫。

肯德基大爷大半辈子蹉跎，全世界都认为他是个标准的loser。人六十好几了，硬是靠宝刀未老，夜夜玩鸡，玩出了绝活，才受世人景仰，商学教科书里从此多了一页。算得上造化弄人，大器晚成，世人颇多感慨。

刘墉老伯语重心长、婆婆妈妈，论功力，怕是还要排在唐僧前面，儿女不出息才怪。

可我们那时候不一样。

除了口水拉拉，大小便不能自理，一笑俩眼珠立刻挤在一起的先天极品外，每个爹娘都出奇一致地坚信自己的孩子早晚有一天，会在一个风沙乱舞，乌云翻涌的时刻，腾身而起，幻化成龙，给世人一个惊喜。

当然，大多数孩子实在变不出他们爹娘意淫出的戏法来。这就坏了大人的兴致，需要好好接受改造。

念书念不进去了，找工作吧，除了嘴能，屁都不会。大人怕在外面久了瞎混滋事，出个岔子事情就大了。大多数人干脆就送去当兵。

老一辈人对解放军叔叔还是几十年如一日地持有好感滴，你是鱼来他是水，就像老鼠爱大米。

老妖很不幸，空有一腔扫平溧城黑社会统一江湖的雄心壮志，高中毕业就这样被押解入伍。

从此身在萧山，心老溧城，蹉跎中练就一副黑桃丁钩脸。

不过这厮跟我，倒真的是从小尿在一个壶里。和光哥一样，我们家住前后排，从小一起长大。

这厮从小天资过人，初中快毕业考试前，26个英文字母都背不全。但我坚信，他那是真人不露相。

因为只要是有个轮子地上跑的，有个什么小毛病，经他手，三下五除二立竿见影地给你解决掉。我说的当然不光是自行车，摩托车也会修，可我到现在为止都很费解，他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学会的。

但是，我能肯定这跟他从小玩的玩具有很大关系。

他爸在一个机械厂上班，平时没事下班回家口袋里总能摸出把起子、扳手之类的来。老妖不喜欢跟我们一起过家家，躲猫猫，就喜欢一个人闷声不响地捣鼓他爹的这些铁家伙。

不过你别说，这厮倒底天赋过人。捣鼓这些东西，无师自通，精进迅速，没过几天就被他老爹吊在门口的槐树上，好一顿鞭子。

四邻八里的闻声都来助兴，从此成了大人说教时献身说法的经典案例。

一问原因，才晓得这厮放学后趁他老爹不在家，一时技痒，生生把他家电视机给拆了，由于零件繁多，重装时出了些技术故障。也是天灾人祸，正在他一头大汗，手忙脚乱时，他爹刚巧回来，案发现场被逮个正着。

那时候一般的家庭，每家只有一个电视机，有的还是黑白的，老妖家的彩电，则刚买了不超过二个礼拜。

按说，我一向循规蹈矩乖巧听话，不会和老妖这样的反面典型玩到一起去。

但是我们达成了一项交易，合作久了，便惺惺相惜，这也使我们成了一辈子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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