呴嘿呴嘿，厚黑厚黑。一轮明月终于照出了夕阳西下的那一缕暗淡。我的思绪也时常被拉到两千年前。

我国民向来有追根问祖的习惯，叙述一事、一人、一物，不免五千年来……使得什么东西都可以有个说道。这也没什么不好，谁让咱们有历史，有文化呢。总比老美教给孩子们国史时记述年代，仅以某某总统就可把历史说的一清二楚，整的一个近现代史到人家那里就成了一个词，似乎历史就应该分为古代的和现代的一样（如1500年为界限，代表著作《全球通史》，好书好书），整的美国人自己很现代，很摩登。这倒也好，这样的心理，使得他们的全民很少象我国民一样，非要分个80后、90后、60年代生人出来。也因此，他们的大人、小孩儿也都听摇滚、流行，也都看卡通、3d，也都爱上网、赊购。云云。时代所限，言书正传。

我乃一80后历史小虫，平常不喜文学，只爱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兴趣时时转移，观念时时变化。某日却突发奇想，受几位名师点拨，觉得历史也可以后现代似的去解读，解构，遁入史坑，一发不想出来。走了半道儿，倒觉得可以谈点苦水儿，为人民服务一二了。

其实历史没啥说的，尤其研究过历史的人更是如此。当代的史学工作者已不是过去抄纸条，记笔记的阶段了。早一点的计量史学早已把数据的统计和分析引入史学的研究过程中。而如今的计算机的广泛应用，使得诸如社会史等新兴史学更加倚重“科学”的分析和结论，使得许多专业人士无暇从事普及工作。许多研究文学的学者登上百家讲坛，成为学术明星。挺好的。

孔子讲“述而不作”，这和文学理论中论证语言和意向的关系如出一辙。东西说出来了，就失去了本来的面目，总要和你想要表达的意思有所背离。因此许多史家，善论而不善述。凡善述者，非大家，则小虫。大家自有妙趣，悠远历史融于一身，谙熟的史料附拾皆有，信手拈来。小虫者，挂一漏万，也能讲出故事的乐趣，助人回首过去，延年助智，寓教于乐。

之前也仰慕过先贤几位的煌煌巨著，“万历”啦，“品三”啦，“明朝”啦，“帝政”啦——都是很好的本子。既有历史的真实性，又有语言的趣味性，让人晓畅不知肉味。

我呢，没啥说的。聊以自慰，谈谈自己稍微熟知的一点历史东东。从东汉说起。

本来想起个《东汉那些事儿》，心想还是不跟为妙了罢，一则写不了那么精彩，致一狗尾续貂；二则“东汉”也实在不是一个王朝真正的名字。我们自小学习的历史，是教科书的历史，所谓朝代名字，多是史称之名。比如汉，按照古人的看法，是“复兴”了多少次的，无论西汉、东汉、蜀汉，十六国时期的成汉（前蜀）、前赵（汉），无一皇帝在本朝称制时不用“大汉”为名。再如战国七雄诸国之名，也是被各种分裂势力用的最多的。可无一会说自己是“后”什么的。东汉人也因此不会说自己是东汉人，而言必称“大汉”云云，“后汉”之称也都是后人所赐。至于影视剧中常常出现的三国蜀国人物，自称“大蜀”什么什么，则更是贻笑大方了，更别说是死于建国之前的张飞、关羽之口了。

我喜欢叫“后汉”，于是我们回到2000年前。

王莽这人不简单，后世史家的论述，使得我们产生一种印象，似若他是一个文人皇帝，呆子书生。不对。

需知当时的社会环境，远非今人所易知。

明朝、清宫，我们熟知，因为我们离他们不远，衙府、楼台今仍在，章籍、典故也尤多。很多古玩界的藏品，多是明清时物，还有名胜古迹，这容易让我们触景生情。

汉代就不一样了，也因此很多人看了《汉武大帝》，有种陌生感。怎么我国扮相、器物颇像日本人呢？

没错，生老病死虽然没有变，但衣食住行，两千年前和现在可大大不同。甚至与六七百年之后的唐代相比，汉代人都有着原古一般的时代特色。比如某先生所言秦始皇和刘邦乃是同代人，汉代人头脑里的地域观念仍然保有战国七雄的“近代”特色，这就是令许多人从未考虑过的角度喽！

扯远了。

王莽很了不起。因为凡是能够记载到我们正史的人，大多是了不起的人，至少比我们要强。

其中王莽最了不起的，就是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篡夺了大汉政权。

慢慢道来。

比较出真知，没有比较就没有发现权。我国邻邦——日本，其历史的最大的特点，便是万世一系。即日本的历史，从第一代“虚拟的”天皇到明治天皇，到裕仁天皇，到现在的天皇，虽经万世，但，是一个血缘，一个世系。所以人家的神道教才那么神道，所以进入神社的将领们能够遭到一拜再拜。这跟信仰耶稣一个道理。

汉代有没有呢？有一点。（但看到这里，肯定会有读者拍案反对。他会拿出顾劼刚先生的《秦汉的方士与儒生》跟我辩。没错，这是篇好文章。顾先生自“疑古”发家，创见颇多，虽今天看来，有很多观点被考古证实不对。但顾先生的《秦汉》一书，写得很是好，不仅写出的是汉代的真实，而且揭示了中华传统文化的核心观点。即阴阳和五行。因此此文未刊前也被称为《阴阳五行下的五德终始说》。但我们都有怀疑历史、解释历史的权利。）

秦代晚期的暴政，更多的是六国势力的不服。刘邦趁而继起，虽未改秦制多少，但获得了民心。刘姓分封上的便利，经济文化的复苏，越发给帝国的崛起奠定了基础。汉武磅礴，气势如虹，震匈奴千里，长了汉人的志气，让颇受苦役的百姓仍不乏对大汉的崇敬。虽武帝晚后，大汉皇朝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似乎大汉王朝理该寿终正寝。但王莽末年，“人心思汉”，打着刘姓旗号，复辟“大汉江山”的政权举不胜举。这个旗号能够打，就说明“汉”还是颇得民心的。以致我们读过很多汉诗、乐府之后，也不免有惜“万世”不得终的想法，比如“古诗十九首”，这是后话。

正因为有了汉世百姓头脑中的“万世一系”的观念，帝国的崩溃有了思想上的大崩溃。排除少数民族进入中原的因素，汉末统治危机的来临，更多的是人们观念上的崩溃所造成的。儒家勾画的太平盛世图景被打破，随之兴起的黄巾军依靠“太平道”试图重构新秩序。尽管黄巾军被镇压下去，可是国家却陷入了长期的分裂。而这一分裂却持续了三百多年，人们找不到思想的归宿。西晋王朝虽然出现了短暂的统一，却客观上无法主观上不想再造长期的和平秩序。汉世的复兴和实际上的崩溃，将历史重重地甩在脑后。

追根溯源，我们要回到后汉的时代。后汉也有繁荣昌盛，后汉也有许多人物、事件、制度值得我们回味，后汉也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我将在叙述过程中不断穿插对于帝国崩溃的一些想法，不仅限于从西汉衰落、新莽崩溃到东汉崩溃的叙述方式。而这开头便需从新莽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