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浓,笼罩着整个天摩崖,也笼罩着整个摩天岭。这里没有灯光,更没有人语,看到的是黑漆漆的天,听到的是潺潺的流水声与野兽的吼叫声。
古天航垂直下落了好久,始终将谢瑶搂得紧紧的,如同一体。绝望中,他猛然想起吸星神功的“龙形吸盘手”,它不仅可以吸取人和物,应该也能吸住比较光滑的石壁。他于是运足气力,使身体变轻,以减少下降的速度,再展开吸星神功,空出一手吸住石壁。可惜,事与愿违,无论他怎么运功,也无法阻挡下落的趋势,吸星神功在此似乎没有多少作用。
古天航无计可施,只好做最后一次拼搏,当即让谢瑶抱紧自己,千万不可松手。他刻不容缓地拔出越王剑,将剑刺入坚硬的石壁,深入两尺。由于越王剑极其锋利,再加上二人的重量,剑随人而下,将石壁划出一道长长的裂口,磨擦出无数火星。这次拼搏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既减轻了下降的速度,也减弱了危险的程度。
二人随着越王剑下滑了一段路,速度越来越缓慢,最终停在了绝壁上。古天航紧抱谢瑶,又使出了七八成功力,致使全身乏力,头脑感觉迷迷糊糊,根本不知到崖底还有多深。他在绝壁上支撑了片刻,终因体力透支,把持不住,连人带剑一同向下坠落。幸好,天摩崖底是深潭,因此,二人并不会粉身碎骨。
此时正值冷冬,二人掉进了天摩崖底的深潭,虽然不被摔死,却有可能被冻死。但是,神奇的事发生了,潭水并非冰冷之极,而是一潭不冷不热的温水,令人感觉全身非常舒畅、轻快。
谢瑶精通水性,自然不可能被淹死,而古天航也会皮毛,勉强能自救。两人落水时,因东南方有一帘小瀑布,故被冲散。古天航千寻万找、千呼百叫,终于在谢瑶的呼叫声中找到她。二人相互拥抱了许久,心中感叹生死真的极其无常。古天航抬头看了看地势,自知身在峡谷,只能顺流而下,寻找低谷上岸。
这潭泉水极其怪异。大凡来讲,水势皆是自西向东流动,或者由北向南再向东。可是,这潭泉水则是从东南往西北流动,水势不急,缓缓流动,究竟流向何处,二人都不知晓。
深潭西侧是一条小溪,越往西潭水越冰冷。二人起初感觉潭水比较温暖,半个时辰后,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潭水逐渐变冷,手脚也开始变得麻木僵硬。溪水两旁依旧是悬崖丛林,即使此刻离开水面,也无法上岸,更难以找到人家。于是,二人便抱着溪水过处一定会有人家的希望,坚持着,随流而下,不怕冷也不怕冻。
整整漂流了一夜,两人的皮肤早被潭水浸泡得起皱,雪白雪白,毫无血色,与死人无异。他们起初相互问候,不知不觉中,皆被冻得得迷过去。
溪水过处,果真有人家,古、谢二人在次日清晨便被在溪水旁边劳作的人捞了上来。二人接着被放置在火炉旁烘,总算捡回一条小命。
古天航内力高强,只是身体表面被冻僵冻硬,内心却火热,没过两个时辰就苏醒了过来。醒来后,眼见村民都以奇异的目光望着自己,不禁打个冷战。仔细一看,这些村民穿戴各异,与中原人士大大不同,有挂蒜头的,有戴兽骨的,也有穿兽毛大衣的,非常新奇。
古天航从来没见过这类人,但心里却知道他们肯定不是汉人。他不在乎那些人的怪异眼神,也不在乎他们是哪个民族的人,他如今只在乎谢瑶的安危。两眼环视,见她平躺在火炉边,心中宽慰许多。他站起身向那些人拜了三拜,并说了三声多谢,随即向谢瑶走去,准备为她推拿活血,好使她清醒得更快。
就在那一刹,四名身强力壮的虎须大汉蜂涌而至,将古天航按倒在地,迅速用粗绳捆绑起来。他当时不明白此举是何意,没有反抗,束手就擒,因为他们毕竟是恩人。他被四名大汉抓起身,脑中一片茫然,于是问道“各位大哥,你们为什么把在下捆起来?”
他的话并没人回答,他们依然各自行事。这是一间用巨大树干和毛草搭建起的房屋,屋外虽然寒气逼人,但屋内却温暖舒适。屋内摆放着各式家具,宽大而不显豪华,不像是普通人的屋宇。
房屋内外都站满了人,除了数十位大汉,还有老人、妇女、小孩,他们仿佛从来没见过中原人,感觉十分好奇与新鲜,均想一睹为快。屋内站着一位身高体胖的老者,手持兽骨拐杖,服饰奇特,双目炯炯有神,气势非同一般。
古天航一见那位老者,便猜测他是一寨之长。那老者忽然哈哈大笑,在一位大汉的耳边轻言了几句话。古天航内力虽高深,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将有何举动。
过了片刻,两位大汉端来两坛白酒,并将闲杂人等全部赶出屋,只剩下十三名大汉和两名妇人。那位老者抱过酒坛,手指在坛顶撮了一下,举起酒坛,仰头大喝起来。
古天航不明白那人的意图,但见他喝酒时的气势和惊人的酒量,心中确实十分钦佩,忍不住说了一句“好酒量”。那位老者将一坛酒喝毕,又抱起一坛,走至古天航面前,喝道“你,赶紧把这坛酒喝光,不然,今晚拿你祭祀。”
老者的话,古天航只能听懂两分,因为他说得并非是汉语,而是本族话。他见那老者的动作和气势,知道此坛酒非喝不可。他生平很少喝酒,也从来没有过这个嗜好,如今让他喝光一大坛酒,还不如叫他死算了。
古天航心中暗暗叫苦,寻思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漂流到这里来呢?眼前这坛酒少说有十斤,难道真让我喝光它?”转头望了望谢瑶,见她没醒,依旧安静的躺着,一动不动。他只望了片刻,马上将头转回,面朝那位老者,淡淡笑道“寨主,在下确实不能喝酒,请寨主收回成命。”
那位老者看了看身边的人,突然翻倒酒坛,将酒尽数倒在古天航的头上,令他呼吸都感到很困难。在场之人纷纷鼓掌欢笑,似乎今晚有什么喜事要举办。
古天航强自忍住怒气,故才没将身上的粗绳用劲崩断。他甩甩头,将头发上的余酒甩去,全身发出一股浓郁香醇的酒味。没过多久,那位寨主再次向古天航走来,两手拍打着他的脸颊,呵呵笑道“这个小子,酒量不行,今晚拿他来祭祀。撒哈拉,你赶紧把那个小婆娘救醒,今晚用一男一女祭祀,那是对苍天大大地敬重,老天爷一定会广施恩惠在我长生寨中,使长生寨成为九寨之王。”
古天航对这几句话,倒能听懂五六分,心中不禁怔住,默不作声,暗想“难道这里就是世人传说的天堂九寨?他们为什么要用我和瑶瑶祭祀老天爷?别想那么多了,等瑶瑶醒来再说。”
谢瑶迷迷糊糊地从梦中惊醒,眼前的一切是那么地朦胧与陌生。她突然坐起,叫道“天航哥,你在哪里?”古天航就在不远处,耳听得她的叫声,心喜不已,回道“瑶瑶,我在这里。你不用怕,他们是长生寨的人民,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谢瑶刚说完第二句话,便被两名大汉用绳索捆住,拖至古天航身旁。紧接着,所有人都出去了,屋内只有古、谢二人,等待着天黑的祭祀。她更加不明其意,问道“天航哥,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古天航道“这也许是他们的待客之道吧!应该没事的。”谢瑶道“哦。天航哥,他们的待客之道真奇怪,我还是第一次经历。”……
暮色渐浓,屋内阴暗无比。古天航不清楚长生寨为何用人祭祀,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祭法,总感觉它很新奇,想看一看、试一试。他面朝谢瑶,道“瑶瑶,待会儿他们要用我们祭祀,你说好不好玩?”她惊慌失色道“什么,用我俩祭祀?这是什么村寨?”
古天航道“长生寨。怎么了,瑶瑶,祭祀很可怕吗?”谢瑶道“不只是可怕,简直就是残忍。那此人不是将祭祀人的血放干,就是用祭祀人的皮肉下酒,极其残忍和狠毒。”古天航吃惊道“什么?还有这回事?……”想再说,门外进来四名大汉,推门而入,把二人挟出屋,来到村后的一片空地里。
天色愈暗,四周阴森恐怖,令人毛骨悚然。空地中央摆放着两座高木台,木台下堆满了柴草。突然间,空地四周亮起灯光,照亮整片空地。这片空地也可称为教场,历来都是比赛用的,有时也用来举行祭祀、婚丧等习俗,是长生寨寨民不可缺少的重要场所。
古天航和谢瑶被架上高台,同时被绳子绑在一根木柱上。两根木柱相距不过数丈,高达十丈,可以望见村寨多个角落。长生寨不大,约莫有四五百口人,房屋三四十间,造型大致相同。
谢瑶侧面看着古天航,苦叫道“天航哥,这可怎么办?我们再不想办法,真会被活活烧死在这里。”古天航毫不惧怕,好像早有解脱的方法,笑道“瑶瑶,有我在,不用害怕,区区几根烂绳子,岂能难倒我?瑶瑶,我们暂时先看看他们有什么活动,等大火起时再走也不迟。”谢瑶斜睨了他一眼,说“你还真是小孩子脾气,死到临头了还想玩。天航哥,有你在我身边,即使真的死去,我也不怕。”
他笑了笑,没说什么,眼不眨地看着谢瑶许久,后来才道“我们福大命大,老天爷不会绝我们的。瑶瑶,我有一种预感,我的父母应该还有人间。”刚言毕,突然仰天轻言道“爹,娘,你们一定和孩儿一样命不该绝、命大福大。”
谢瑶觉得他的父母跳崖后,或许也被冲流至此,并非没有活命的机会,于是道“天航哥,我们既然来到这里,就要调查清楚,绝不放过半点希望。”古天航点点头,深深感觉谢瑶说得有道理。
教场上,人们纷纷前来,男的一手端着一只黑钵,一手持着一把小弯刀,头戴各式面具;女的身穿白色皮袍,胸前佩戴一串佛珠,手挎一只竹篮,篮中空无一物。
少顷,全寨人皆到齐,寨主站在高木台下,开口念道“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提萨婆诃。”念毕,又念一遍。众寨民听寨主念完两遍,各自排好队,女在前,男在后,少在左,老在右,纷纷盘膝而坐,跟着念道“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提萨婆诃。”一遍又一遍地念着。
大约念了十遍,众人突然起身,动作迅速、和谐、整齐,像是训练许久的一支队伍。寨主站在木台下的一块巨石上,左右各站着一名护法,面貌十分古怪。他陡然举起骨杖向上用力一挥,大喊道“嘿,哈。”众人也跟着大喊“嘿哈”,声势惊人。
寨主持杖指向古、谢二人,喝道“这是上天赐给长生寨的神物,倘若用他们的骨灰洒遍全寨,长生寨一定能够消除一切苦难、永享太平,更加可以繁荣昌盛。”众人举起手中的物体,大喊道“嘿哈,嘿哈……。”人人面带笑容,十分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