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这样一场脱衣大战之后，酒吧里的人们显然比之前要清醒了很多，至少他们今天来这里寻找的乐子已经找到了，只要舞池里的音乐一停，他们就三三两两地议论着刚才那个女孩上衣被撕下来的惊艳瞬间，并伴着阵阵猥琐的笑声，时时将眼光投放到仍旧在酒吧里的另外一个女孩身上，不知道眼光里是包含着敬仰还是不屑。

而那个得胜归来的女生就像是凯旋的英雄一样，坦然地接受着周围目光的注视，谈笑风生。黄青看着她，心里就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滋味，一个好好的女孩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拿着耻辱让荣誉，在大庭广众之下招摇过市，如果自己有这样一个孩子的话，他几乎恨不得一把捏死她，以免丢光了祖祖辈辈的脸。

黄青边想着，边给弟弟打了一个手势，有种，臭小子！

老三这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是需要再次强调不要惹事呢，还是放任黄泥以后继续打抱不平？虽然说他有些不赞同刚才黄泥的举动，但是也有点佩服他，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中敢挺身而出的人真的不是很多，这种英雄行为是需要承担一定的风险的，比如说那个女孩的同伙会不会因此而参与，发展成一个他最不想看到的混战局面，在这种局面下，酒吧或多或少会蒙受一些损失，要么这个椅子被打坏了，要么窗户被摔烂了，这些东西虽然不是很值钱，但是破了总是要修的，而且得在第二天晚上上班之前修好，不仅影响了自己的休息时间，也太麻烦了，还不如控制在小打小闹的局面好一点。至少还给酒吧消费的客人添加了一道免费的小菜。

现在已经有差不多三点了，酒吧里的人陆陆续续的开始离开，气氛渐渐地就沉寂下来，等到剩下只有四分之一的人的时候，舞池的音乐也不放了。大多数的人只是在聊天，喝酒，仿佛所有的热情都已经被消耗干净，再也没有力气大呼小叫。在他们的桌子上仍旧有一大堆没有开启的啤酒，看样子今晚是不想离开酒吧了。每天都有很多的年轻人选择在这里通宵喝酒聊天，然后寻找刺激，发泄他们过于旺盛的精力。

老三到这个时候也困了，一个劲的打哈欠。“每天从现在开始，也就是三点以后，差不多就没有什么生意了，你们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吧台上留一个人就可以了。”老三对黄青哥俩说道：“这吧台后面的房间里有两张折叠床，撑开睡一会儿。”

黄泥对哥哥说：“你去睡吧，我还好，不是很困。”他无法在这种环境中入睡，乌烟瘴气的地方，实在不是休息的好选择，他宁可挨到下班再说。于是黄青跟老三进了吧台后面的库房，这一夜对黄青来说实在是困，他从来没有在这么热闹的环境中通宵过，而且还要打起精神来干活，等把床撑开之后，一躺上去就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

黄泥在吧台也渐渐地百无聊赖起来，在吧台里面来回地走动，防止自己忍不住就趴下了。他见剩下的人寥寥无几，估计也没有什么人会再要酒了，于是走出吧台，出了705房间，斜靠在门边略作休息。刚才过来解围的保安这时候还在门口坐着，他们看到黄泥靠在门上，随手拉了一把椅子丢给黄泥。黄泥也不客气，把椅子移过来顶住门坐下。这样他可以看清这个吧台，以免误了事情。

他还没有来得及跟两个保安打招呼呢，就迷迷糊糊地听到附近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声音比较小，而且还伴随着音响放出来的歌声。他疑惑地看着身边的保安，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两个保安倒是没有什么反应，黄泥也就没有追问，或许在这样的环境中呆了一个晚上，产生幻觉了。酒吧里的轰鸣声，真的不是闹着玩的，难怪只有正当年少，精力旺盛的孩子喜欢到这里来消磨时间。

刚才跟黄泥说让他不要多管闲事的保安打了一个哈欠，问道：“哎，兄弟，你是不是新来的？”

黄泥点点头，表示确认，并且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他也知道了对方的一些基本信息，他们都是退伍兵，在社会上找不到事情做，就到这里来混日子了，隔三岔五地打上一架。过来劝他的那个保安叫李斌，另外一个叫郑广平。他们告诉黄泥这样的事情，这里天天都在发生，什么都有。喝高了把自己衣服脱光爬上桌子跳舞的，在舞池中借跳舞的机会在身边的女孩身上乱摸的，更有甚者就直接搂着这些衣不蔽体的女孩乱啃，反正就像广告里说的一样，一切都有可能。这种事情是管不过来的，这些女孩都是心甘情愿的，她们就是想到这里来找刺激，有什么办法？

李斌说着说着就说到刚才那个被撕破衣服的女孩了，她就是这里的常客，有钱的时候大手大脚的，连边上的包房她都包过，跟几个男的，在里面不知道干了些什么，干了一晚上，把音响开得像要拆房子一样！李斌自嘲地笑了笑，这年头这样的女人真是少见。

听着李斌的讲述，黄泥又明显的听到刚才那种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他打断李斌的话，让他也仔细听听。李斌和郑广平会心一笑，让黄泥肯定自己并没有产生幻觉。有没有搞错哦，在这里做这种事情，黄泥觉得身子一阵燥热。

边上的两个保安对这种事情已经是麻木不仁了，他们显得一点兴趣都没有，继续对黄泥说着刚才的那个女孩。黄泥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了，他听到的全都是不知是那个缝隙里传出来的销魂声，心神荡漾。

李斌见黄泥神不守舍，想起他只是一个新来的服务员，于是神神秘秘地凑到黄泥耳边说道：“想不想去看看？”露出一脸诡异的笑容！

黄泥自然不好意思说去了，他也没有反对，反正在这种地方，见见也没有什么！李斌在前带路，来到边上的707房间门口，偷偷的示意黄泥过来。黄泥心想这样不好，但是又抵制不住这样的诱惑，他起身就往707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又犹豫了一下，要是让哥哥知道的话，只怕难免一顿臭骂，他下意识的回过头，看看身后是否有眼睛盯着他。

这一看不要紧，把他刚刚冒出来的热情全都浇熄了，全身冰凉。他分明看见周兰兰从701房间里走出来，匆匆而去。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听见心中的那座宝塔轰然倒塌的声音。

他回头对李斌笑了一笑，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就觉得有一股气息左冲右突，在他的胸膛中找不到出口，闷得慌。

李斌见黄泥走了一半的路又匆忙地撤了回去，以为黄泥最终还是胆怯了，也就没有强求黄泥过来长见识。他在707房间门前听了两声，也就偷偷地退了回来，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对着黄泥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不去啦？哈哈，你不是很想看这种事情的吗？”李斌一边调侃黄泥，一边举起手指做聆听状。这个蔓延在空气中的充满诱惑的声音断断续续，连绵不绝，大有跟这个漫漫长夜一较高下的势头，看谁能够坚持得更久一点。

黄泥一边听着这个引诱他人犯罪的声音，一边在想难道周兰兰在这里也是做这样的事情的吗？701房间可是孙主管的办公室啊，她难道就这样偷偷摸摸地投怀送抱吗？黄泥丝毫没有把眼前的李斌放在眼里，此时的他毫无调侃的心情。虽然他这两天见到很多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人和事物，但是多少还有一点心理准备，知道自己会碰见很多在乡下地方见不到的一切，至于刚才周兰兰那一幕却万万没有想到。他可以接受原来就在这种场所里面做这些事情的人，因为她们就是这样的货色，可是周兰兰有着一份自己的工作，人又那么地楚楚动人，又何必这样糟蹋自己？

黄泥见李斌还在自己眼前做鬼脸，他想做一个小小的试探。黄泥继续跟李斌说笑着，突然停了一下，望向李斌身后，也就是七楼的楼梯口方向，故作惊讶地说：：“哎，那个不是酒店前台的周兰兰吗？怎么她也到这里来了？”

李斌听了马上回头去看，黄泥接着道：“刚才下楼去了！她们也会到这里来玩吗？”黄泥还是有点不死心，他真心地希望周兰兰只是到这里来玩玩而已，并没有他想象的这么严重，宁可是刚才自己错怪她了，也不要她走上这种见不得人的路。

可惜的是，从李斌嘴里说出来的话，证实了黄泥的想法。“哦，你就说那条美人鱼啊！”在李斌的语气里面寻找不到一丝的尊敬或者爱慕，他不屑地说道：“还不是孙主管的地下情人啊，大家都知道，以前有一个长得蛮帅的小伙子去追求她，被孙主管找人打了一顿，丢在垃圾堆里。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去打她的主意了。要知道她刚来的时候，天天都有很多人围着她转，现在一个都没有了。”听不出来李斌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是带着羡慕呢，还是带着惋惜？

黄泥心想这样也好，好在是自己知道了就不会蠢蠢欲动，以免死得不明不白。他现在算是对周兰兰彻底地死心了，在一切都还没有开始的时候，虽然他还有过那么几次美好的幻想。黄泥尴尬地对李斌笑了笑说：“不是吧，这样也可以？”

李斌哼哼地冷笑了两声，说道：“在这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以后你就会知道了。”李斌话就说到这里，更多的没有说出来。黄泥可以听得出来李斌知道的远远不止那条美人鱼的事情，只是不方便对自己说罢了，何况没有认识多久，省得祸从口出。

郑广平坐在一边眯着眼睛，半睡半醒，也不参与他们之间的讨论，也不看他们，自顾自地休息着。这也是一个明白人。

黄泥沉默了，他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三个人挤在门口坐下，各有心事，显得空间那么狭小，酒吧里面想要出去的客人走到他们身边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要起身让位。这几个客人犹豫了一会儿，又回到原来的座位上继续聊天了，不时地看着门口的几个人，心里盘算着这三个人该不是想要闹事吧，但看着他们都是酒吧的工作人员，又不像是要闹事的样子。

黄泥困了，伴随着耳边那飘荡而来的莺声燕语，早就把正在工作这么回事忘到脑后去了，他慢慢地在漫无边际的空间中飘啊，飘啊，也没有一个目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好像在寻找一件丢失的宝贝，而这件宝贝是什么呢，也说不清楚。正当着急的时候，一阵狂风吹来，黄泥猛地一下掉进一个漆黑的洞里，惊醒了。他见黄青正坐在他对面，见到他醒了就笑道：“怎么？梦到好吃了啦？看你这口水流的！”黄青扬扬手里的毛巾，感情是在帮他擦口水呢，却把他给惊醒了。

黄青站起身来看看时间，对黄泥说：“走吧，下班了，去吃点东西，回去睡觉！”黄泥抬头一看，都六点多了，刚才一下子居然迷糊了快两个小时。“以后要休息的时候，让我来替你，不要自己撑着，看你困成这样，被卖掉都不知道。”黄青边走边说道：“我以为你厉害得很呢，可以不要睡觉，出来看一下，你反而可以坐着睡，真是高手啊！”黄青用佩服的眼神看着弟弟。“你什么时候教我一下？”

黄泥还在考虑周兰兰的事情，心里不是很舒服，真想对哥哥说：如果你发现你那个林灵也从701出来的话，你也可以坐在凳子上睡着的。但他知道这种事情非同小可，不能乱说。

他们两个到食堂草草地吃了几口稀饭，马上回到宿舍里，脸也不洗，牙也不刷，就这样倒在床上去了。黄青长叹一声：“真他妈的累啊，我快要死了。”

黄泥看着天花板出神，突然想起来周兰兰说过她就住在419，就在他的头上。他顿时没有了睡意，他希望周兰兰的床位不在他的正上方，那样他会舒服一点。黄泥转身看着哥哥，考虑着是否要对哥哥说他半夜听到和看到的事情。只见黄青马上就迷迷糊糊地觐见周公去了，黄泥叹了一口气，转向另外一边，不知道以后的事情又会怎么样呢？

抱着柔软的被褥，黄泥也终于抵不住沉重的睡意，彻底地睡着了，带着他的一切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