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身上有血迹,牛车几块挡板有些歪了,整辆车看起来就快散了架。老爷爷呢?半躺在车里,一身衣服已不只是灰黑的了,绝大部分是炭色,还有几块沾着泥。
怎么回事?我们小跑几步追上牛车:“老爷爷!老爷爷!”
老爷爷艰难地抬起了身子:“是你们啊?”
“老爷爷,你怎么了?”刚才跟着宫使去的时候,老爷爷很合作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腿折了。”老爷爷摇了摇头,看他撑起身子的动作,受伤的恐怕不止是腿,身上绝对还有伤。
老爷爷伸手拍了拍牛,牛停下了。
“怎么会这样呢?”
“哎……”老爷爷只是摇头。
“牛也受伤了,都流了好多血。”兄长扶着老爷爷,我过去看了看牛。
听到牛流了好多血,老爷爷身子忽然抖了抖,泪花子就这样滚了出来:“阿牛它,与我相依为命,跟着我从没过上好日子,却也没嫌弃过我。再苦再累再饿,它也忍着,帮我运柴运炭。有时候没什么吃的了,它就乖乖地呆在那儿忍着饿,也没吵过。天冷的时候,我冻得受不了了,多亏抱着它取暖才熬过冬去。”老爷爷用手背揉了揉眼睛,脸上留下黑乎乎的痕迹,他又咳了几声,才接下去说:“刚才,都是我不好。我看那些人抢了炭,心里难过,那些人还没走远,我便对阿牛诉苦。谁知阿牛听了,忽然发了狂,就那样拖着车冲向他们。”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咳。
看老爷爷咳得喘,兄长便替他把话说完:“结果便被他们打成这样?”
老爷爷黯然地点了点头。
“老爷爷,让阿牛靠边一点,我帮您看看伤。”
老爷爷拍了拍牛,对牛说了两句,牛便自己乖乖地找个偏僻的墙边靠着停了,果然很有灵性啊。
兄长上前撸起老爷爷的袖子,搭了脉,又叫他伸出舌头来看看,再翻了翻眼皮,把头靠在胸口听了会儿。
“不好!除了腿骨折了,还伤了心肺!得赶紧医治!”兄长的脸色很严峻。
“哪有钱啊,算了算了,”老爷爷摆摆手:“我这条老命啊,也算是到了头。”牛在这时哞了一声,老爷爷挣扎着乱动,想转过身去:“就是放心不下阿牛。”
“老爷爷!别乱动!骨折是要固定的,乱动会更糟糕!”这种常识我也有,我左右看了看,找不到合适的固定支架,只得打起了牛车的主意,反正这车都快散架了,那几块歪斜的挡板,拆下一块的力气我们还是有的,而且旁边的挡板就算拆了,也应该不会影响到牛车的载重吧?
吃力地搬直了老爷爷的断腿,夹上挡板,用刚才那些人丢给老爷爷的红绫仔细缠紧,打了个结,擦了擦头上的汗,我说出了一边打算好的话:“老爷爷,您是好人,我也不想瞒着您了,其实,我们是被仇家追杀,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父母都死了,已经没有亲人了。”不理会兄长投来诧异的眼光,我继续说道:“老爷爷您就收留我们吧。”
“这哪行呢?老汉连自己都养不活,再说这一身伤,恐怕活不了……”
“老爷爷你放心,我们家是医药世家,刚才我哥哥去卖药你也见着了,我哥哥从学说话起就得父亲教导,别看我们还小,哥哥却已学了不少,你的伤,我想哥哥治得了。”兄长的神色好些了,我想他也明白我要干什么了吧。
“我们不怕苦的,我们已经无依无靠了,您就收留我们吧!”兄长也接上话,帮我一起说着。
“这……”
“以后我们就叫您爷爷了!”
“哎……好吧”老爷爷又想起身,被我们按住了:“好好好,以后我们祖孙三人……”
“还有阿牛!”我笑了。
“对对对,我们一家四口一起。等爷爷伤好了,爷爷去砍更多的柴,烧好多好多炭,卖了钱给你们买好吃的!”老爷爷咧着嘴像是要笑,却满眼的泪花。
“爷爷不哭,我们回家吧。”兄长劝着。
待老爷爷稍微平缓了一下情绪后,我们一起往城外走去。
原本我们想用走的,因为阿牛受了伤,拖着老爷爷和牛车已经很不容易,可是听到我们说的话,阿牛大大地“哞”了一声以示抗议,老爷爷便笑着叫我们一起上车,这样走得也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