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江西,鄱阳县。
果然,在第三日下午,我们到达了离鄱阳湖最近的一个村子,这也是舒家的老家。
路上的农人看到马车都过来打量,用一种很好奇的眼神看着车上下来的一副副富贵的样子。
为了逃避苏武安的追捕,我们已经尽量穿着粗布蓝衫,只是可能城里的贵气是脱不了的吧,但愿没这么快被追查到。
“我曾查过地理志。鄱阳湖以松门山为界,南为湖体,北为入江道。这里的地理很复杂,很多朝代都记载说鄱阳湖常常有怪事发生。汉时的民间小志上曾记载此地的怪事,说一渔民到彭蠡泽处捕鱼,两天两夜未归,后来有很多人去寻找,可都未果。此后,彭蠡泽再无人敢去湖心捕鱼。”一鹤娓娓叙来,“不止汉时有此类怪事,唐人也遭遇过相同事例,一群外地诗人不听当地百姓劝阻,执拗要去湖中观赏作诗,后不见回来,连尸首都没漂到湖面上,唐人那群达十人之众。”
一鹤这孩子,到底还要让我惊讶多少。听到他这样一番介绍,我心里有了个想法:鄱阳湖也许是天然的时空隧道口。难怪舒庆邦会在此地遇奇景。
“你还真是饱读诗书。”春寒有些取笑之意,这丫头顽皮了。
“我只是读些偏科,饱读诗书该是那些考科举之人吧。”一鹤脸都红了,一旁的白然也是一副疼爱的微笑。
“非也,饱读诗书不止是饱读诗,还有饱读书,周公子是饱读书,所以也算饱读诗书之类。”
“春寒姑娘见笑了,一鹤以后都不敢多言了。”果然是整日呆在宅子里读书的古人,被姑娘一逗就一副害羞惧怕之色,古人还真是像书上所说,想到这儿,我不禁失笑。
“晓兰妹妹因何而笑?”白然走在我身旁,好意地问。
“这两孩子啊。可惜,季礼不在。”我突然想到季礼被抓已经很长时间了。
可是,直到我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了。
一旁的春寒马上由笑靥变成风雨欲来,我这是着哪门子魔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哥不会被杀了吧?”一句话说完,丫头便满脸是泪。
“春寒,听尚姨说,季礼手里有石头,他们要石头,必然不会灭了口。”而且如果季礼够聪明的话,会把石头引到已经逃跑的我们身上来,而且季礼还可以做引路人,带领朝廷的那群狗子来追我们。可是,季礼这孩子完全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怕是会吃很多刑苦。
“真的吗,尚姨?他们不会杀我哥?可是哥说,刑部发明了很磨人的酷刑,我哥不会顶不住么?”春寒接着便泣不成声了。
“这点春寒姑娘大不必担心。刑部有我的朋友,我听说,朝廷对付死刑犯才用新酷刑,只是用来折磨死刑犯,测试酷刑好用否。但是,对有用的犯人是不会使用新酷刑的,他们怕一旦使用了,犯人会受不住而死掉。”说起来,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一鹤这孩子了,反应快,头脑灵活,还善良。细细打量一鹤,才发现一鹤是个长得特别秀气的孩子,眼睛水灵水灵的,若除去清朝这恼人的辫子,放去现世,必是个翩翩公子。
“真的?”春寒这才止住不哭了,眼里有兴奋的神色望着一鹤。“尚姨,那我们尽快研究石头,早点救我哥出来。”春寒擦了擦眼泪,对着我说。
我点了点头。
春寒的舅公在村子里有房子,挺大。我们一行四人住在偏房。傍晚的时候,春寒的表姐给我们送来被子,一副很不友好的神色。
“舅公他们都知道我家被满门抄斩的事情,我怕周围的邻居会报官,毕竟这里是那狗贼苏武安的地盘。”春寒的表姐走后,她把门关上,一脸担忧之色。
“且住着吧,你父亲就是在鄱阳遇上那事的。鄱阳是道口子。”
“那事?那事是什么事?”白然说的是什么?
“晓兰,你还没把手稿看完。就让我给你讲吧。”
舒家兄妹也曾提过他父亲在鄱阳遇奇景之事,但他们都并不知道他父亲经历了什么。
“这些,想必春寒和季礼都不知道。”
“快说吧,白姨。”春寒颇有些不耐烦。
“我来说吧。”一鹤居然接过话头,“那年,你们家回鄱阳祭祖。舒伯父原是去鄱阳湖观赏日落。但是突然湖水大涌,往天际卷去。伯父很害怕,于是拼命往岸边跑,但是,他发现他被湖水的屏障完整的包围。”一鹤微微的饮了一口水,“伯父遂望向空中,却只见整个天都黑了。眼前紧接着出现了一片繁华景象,一块血红的石头在空中飞着,他跟着石头走去,看到了黄泽宗,那个伯父手稿里的宋人黄子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