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报这个‘仇’,你还真够花心思的,知道自己长得太人见人爱,深怕一到那丫头跟前,那丫头先被你的皮相所惑,阻碍你的复仇大业,所以硬生生地把天生俊美到让女人疯狂爱怜,让男子妒都妒不起来的俊美相貌悄悄抹去。”
“那般招摇的长相只会坏事。”
是的,坏事,因为她的驸马不能惹人注目。
“少来,人家至今压根就没理会过你长得是美是丑,是圆是扁。”
“她的眼睛根本就是摆设。”
但是是天下最美的摆设,特别是含着雾光凝望着他之时。
“明明一辈子也用不到功名,但为了考察女儿国人才拔权制度是否能为那丫头选出真正的人才,减轻她肩上压力,竟年年回女儿国应试,并还得处心积虑考不上。”
“我闲着不行吗?”
当然不能考上,因为女儿国的驸马不可以有功名,更何况,看似要上,却偏偏上不了,正代表没有弊端发生,因为他每回都会在统合考生数量、程度、上榜数、环境、考题难度等种种复杂因素之后,才决定如何下笔。
“没人说不行,只是会不会太闲了一点?闲得大江南北地跑,闲得走遍女儿国每一个角落,写着那些除了那丫头,根本没人看得懂的《寰宇志》,然后逼着我倾家荡产地出版那些卖都卖不出去的石头书。”
是的,为了云莙,为了未来会成为女儿国丞相,却因天生适应力差而无法亲自前往的云莙。
不过,他的执拗个性,就与她记不住路一样,是天生的。
所以尽管走遍大江南北,仔细研究各国典章制度、地形风貌、人文轶事、各国政事,也走过女儿国的每一个角落,将各地的施政优劣得失全看在眼底,但他如故意用一种极隐讳的笔法来描述,然后告诉自己:“我只是自己逛着好玩,写着好玩,反正那混丫头肯定看不懂。”
口里那样说,但在她真正成为女儿国丞相,在察觉霓城帮有可能会成为她的隐忧后,为了替她尽早将毒瘤拔除,他用了一个她绝对无法拒绝,更绝对会松懈防备的身份——包夫人那已心有所属的远房侄儿——提早来到她的面前。
尽管怀抱着“捉弄捉弄她便走”的心情,但他知道,其实他还是期待,期待那个世间唯一明了他在说什么的丫头,依然懂他。
再见她时,她虽慧黠依旧,并且比他想象的更清秀动人,但她却不仅忘了自己曾说过的话,甚至还成了一名对任何事都不以为意的漫不经心的女子。
也罢,就到此为止了,毕竟这世间,本就没有人值得,更必须背负他的期待!
那一刻,失望至极的他这样告诉自己,由她的书房离去,可她那一句“哎呀!这世上真有人跟我饮得是同一滴花露哪!”,却又打中了他的心。
真的不明白望尽这花花世界、万千女子的自己,为何就是独独放不下她?
但既然他暂时无法脱离泥沼,那么,他能做的,就是将她一起拉下泥沼!
他一直是个有耐性的人,所以为了融蚀掉她心内那层天生存在的心壁,更为了让受尽万千宠爱,聪慧又向来凡事不在乎的她能恋上他,他不仅精心策划一切,更刻意事事反其道而行,让她一步步走入他织就的迷网中。
表面上,他日日与她唱反调,让她百般不顺心,但私底下,他却不动声色的关心、宠溺着她,然后在发现她始终无动于衷,但自己却连她的慵懒、漫不经心、挑食、不记路、放空等部分都深觉可爱,对她的嗓音、她的笑容、她的一举手一投足完全不可自拔而夜夜懊悔,却依然默默守候时,等到了霓城那一夜。
那一日,他真的被她只身涉险的行径气极、忧极,更在看到她的一身零乱与狼狈时,自责、心痛得几乎死去。
但在她对他伸出双手,说出“你来了”的那一刻,他几乎热泪盈眶,因为他三年多来悄悄埋藏在她心中的种子你,终于生根了。
因为由她的口中出现的,不是“你怎么来了?”,而是含着浓浓依赖与期待的“你来了”,并且更开始会在意他对她的看法,然后带着一抹小女人的娇羞,为他彻底绽放
她可知,其实他早来了,早守在不知情爱为何物的她身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算计着她,然后在算计中,等待她的觉醒,
但觉醒后的她,却以逃避来回应他的等待——不发一语地将他拱手送还给了与他根本毫无瓜葛的花飞舞。
其实,这也在他的算计中,因为在隐隐觉得花飞舞与霓城案脱不了干系时,他便设计了这张一举两得的牌,一方面去政事东厅打探消息,一方面利用花飞舞的“名声”让她妒、让她痛,一阵又一阵地悄悄刺痛她的心,打算让她再体会过世间情爱的所有滋味后,用一辈子来爱怜她。
真的这么打算过的,但如今的他,回望过去那名曾这样打算的“自己”,只觉得可笑又可悲。
“你说你闲,那为兄就不明了,即然如此闲,又全盘都在你的掌握之中,而你也信誓旦旦的说要狠狠刺穿她的心,将她的心刺得千疮百孔,让她彻彻底的明白何谓心痛、何谓生不如死,更绝机会将他连人带心,啃得一干二净,让她这辈子,再没有任何遗忘、逃避与回头机会的你,为何经选择在此时作出这样损人不利己,且违反初衷的偏差决定?”
当耳中响起墙外男子的不解与叹息时,左玺洸的眼眸霎时黯了,心头更是不断剧烈颤抖着,许久许久后,才用沙哑得不能再沙哑的嗓音说道“孩子没了,她却完全无动于衷”
是的,孩子,他的孩子。
云莙那明显的孕徵,一直默默关心着她的他,其实早看在眼里,并暗自狂喜着,因为长久以来,他一直梦想有一个完整的家,想他以前的家一样,充满笑声的家。
孟青的出现,虽不在他的计划之中,但仍在他的掌握之下,纵使望见云莙那张见到孟青后开怀无比的笑颜,纵使知晓孟青取代了他成为她身旁的参事,纵使心中那样的嫉妒站在她身旁的男子不是他,但他依然在欣喜中等待,直至云莙消失一个半月后,平坦着小腹对孟青说出“第一时间给我回复”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