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你还记得。我相信,今天你母亲若在这儿,她一定还会对你这么说。”
“可是……爸爸……我爱他。”成串的眼泪滚落下来。
“爸爸知道你爱他。”舒咏涛叹气,拍拍她的肩,“孩子,人活在世界上,不能这么任性,不是说你爱他,你就可以置一切于不顾,为所欲为。社会是讲规则的,人生有很多限制,很多时候,我们都由不得自己。”
由不得自己。
心,像是被生生挖了一个大洞,她扑到父亲怀里,默默流泪,痛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舒咏涛揽着她,“傻孩子,那是一个死角,把你的眼睛从死角移开,你就会发现,死角以外的地方,也有值得你追求的,”顿了顿,“爸爸不会看错,若风对你是真心的,他是真的爱你。”
舒咏涛的声音有父亲的威严,但更多的,是父亲温暖的慈爱。
她把脸埋在父亲的怀里,那儿,温暖而坚实,轻嗅着熟悉的、淡淡的烟草味道,儿时的记忆扑面而来。恍惚中,她偎在父亲怀里,数星星,父亲指着墨蓝的天空告诉她,北斗如何排列,猎户座在哪里,天琴座中那颗最亮的星叫织女……当别的孩子对着满天的星斗茫然的时候,她已经是如数家珍了……
她已经没有了母亲,不能再失去父亲。
她阖起眼睛。
好久好久,她一动不动,沉默着,既不反对,也不同意。然而,舒咏涛太了解这个女儿了,苍老的脸上,现出一抹微笑。
“明天你就二十岁了,想要什么礼物?告诉爸爸。”
她摇头,“我什么都不要。”
这世上的所有,她想要的,只有一样,但是,她得不到。
永远得不到。
望着她悲戚的神情,舒咏涛的心中,又是一阵紧抽,一阵不忍,只能无言地轻拍她的后背。
她说:“爸爸我想好了,我不去巴黎了,我去罗马吧,学期一结束,我就离开这儿。”
舒咏涛看着她半晌,点点头。
她脸上是一种万念俱灰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怀疑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
浅浅起身向门外走,双腿沉重的几乎迈不开步子,整个胸腔都积满了痛楚,痛得连气都透不过来。
她没有回自己的卧室,她知道尹若风在那儿。
她下楼,走到门口的廊檐下,坐在台阶上,双臂抱腿,望着黑沉沉的夜色。
夜,墨一样黑,也是这般沉寂,沉寂得悄无声息。偶有一阵风吹过,拂过枝叶,拂过一切。
也拂过她哆嗦的身体。
在这个初夏的夜晚,她只觉阵阵寒意。
但她忍耐地、认命地、一动不动地坐着。
她的爱情注定是蝴蝶,永远飞不过沧海。
轮回的宿命,早已替她安排好了一切,叫“错过”。
她不认命又如何?
三楼的露台上,尹若风抽着烟,注视着廊下那小小的、缩成一团的黑影。她维持那个姿势已很久,黑暗中,像一堆枯石。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在撕扯,啃啮。
他痛,为她。
她也痛。
不为他,为另一个人。
他是如此清晰悲哀的明白。
他仰起脸,晴朗的夜空,星星多而明亮。他一直记得,记得一年前的那天,夜空也如今夜一般,没有月亮,只有许多钻石般璀璨的星星,她狼狈地跌落进他怀里,天使般纯洁的脸蛋上一对璀璨的眸子,那对眸子亮过满天的星光,从此照亮了他的心。
也给他带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他缓步下楼,走到她身边。
她只觉身上一热,一件衣服披在了肩头,她慢慢仰起小脸。
四目相对,她忽然发现,黑暗中,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脸,和他,竟是出奇的相似。心,不禁一抖,她转过目光,手,下意识地紧抓住衣服的前襟。
“夜深了,上去睡觉吧。”他道。
她起身,走进屋内,脱掉脚下的凉鞋,上楼。
他低头看着她,她赤着脚,白净的脚跟纤巧柔嫩,牛仔裤的裤脚随着她上楼的动作忽上忽下,蓦地,脚踝处一道亮白的银光触入他眼中。
他定睛细看,那是——脚链。
纤细的脚链衬得她嫩白的脚踝出奇的美丽,他看得入神。
心中忽然一动——她什么时候也开始戴首饰了?
走到她卧室门口,他停下脚步,俯下脸,在她额头轻轻一吻,“晚安”。
浅浅正转动门柄的手顿了顿,“晚安!”她没有看他,迅速开门,进去,“啪”地关上门,
尹若风凝视眼前的这扇门,这扇门,隔着他和她,这是一扇看得见的门,还有一扇看不见的门横亘在他们之间,隔着心与心的距离,他能跨越那心之门吗?
清晨,浅浅是被一声声鸟鸣唤醒的,瞪着天花板出了会神,然后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给尹若尘发短信,一字一字删了又删,改了又改,最后只发了这么几个字:对不起,今天我不去你那里了,不用等我。
几分钟之后,她正要打开门下楼去,手机响了,屏幕上“尹若尘”三个字在闪烁,她有点恍惚地看着,最后还是接了。
他说:“浅浅,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早你种的雏菊开花了,开了好大一片,美丽极了,像是我们常去的那片原野。”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