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小姐眼里有东西扇了扇;不放过一点细节地打量她一遍:“我帮您把线接到段先生的秘书一下,请您稍等。”
曾予尔被那股从中午开始一直不上不下的气噎得胸口很疼。
“好。”
前台小姐拨了电话,和对方讲几句;抱歉地说:“对不起,曾小姐,段先生现在不在‘帝国’,不过,苏秘书马上会下来接待您,您可以先到休息厅再等一下。”
高级会所的服务着实很周到细致,漂亮的前台小姐从里面绕了出来,把她引进大厅一侧明亮舒适的禁烟休息区:“您请坐,曾小姐,喝咖啡吗?”
曾予尔挺直脊背,浑身不自在,屁股仅坐了沙发边沿的一条线:“不用了,谢谢你。”
前台小姐走了不久,苏咏瑶就匆匆找到她:“段先生昨天上午刚刚从美国回来,您找他有什么事?我可以带口信。”
“我……”曾予尔豁然明了,原来她和段景修这段时间能够相安无事,竟是因为他去出国公干。
苏咏瑶回头,神色肃穆地张望了一下会所正门:“曾小姐,顾先生要到了,有什么事您尽快告诉我吧。”
曾予尔嚅嗫:“顾先生?”
苏咏瑶急迫地抹了把汗:“是啊,‘华逸’总裁的大公子——顾语声。段先生从美国回来接手‘帝国’之后,没有特别重要的事要宣布,顾先生很少再亲自过来。”
曾予尔权衡轻重,连忙说:“那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等段先生回来,我的事……必须和段先生……当面谈。”
苏咏瑶有点纳闷,但也没多言,出去等着接待顾语声。
两分钟过后,曾予尔隔着休息区的玻璃隔断看见了顾语声的庐山真面目,既然两人是兄弟,面貌上总该有些相似的地方,可她几乎在顾语声脸上找不出与段景修同出一个血脉的痕迹,一个姓顾,一个姓段,已经很奇怪了,居然皮相也有这么巨大的差距,难道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曾予尔转个身,满脑子问号坐回沙发里,忽而嘲笑自己,这种豪门家族里的花边新闻娱乐杂志上多的是,跟她有半毛钱关系?
当下最令她崩溃的是自己满身的社会新闻。
她恹恹地弓了弓身子,双肩塌下,脸埋进手心,半响,头顶传来个声音,磁性悦耳,似乎有种天生的温润气质。
“你好,苏秘书说,你有事必须当面见pat?”
曾予尔抬头一看,那声音的主人是顾语声,受宠若惊,从沙发里弹起,垂头想了想,最后用力地点下头:“嗯。”
“pat现在在医院,不方便联系,我会让我的秘书另找方式告诉他,你不忙的话再等一下。”
“医院?”曾予尔脸色一变,“他生病了?”
其实她真正想知道的是——他死了没?
顾语声从容微笑:“他很好,他只是去看望我们病危住院的父亲,你可以放心。”
曾予尔看着顾语声远走的挺拔背影,细细回味他的话,心情复杂,像一簇乱生的荆棘,有点疼,却宁愿被刺得血肉模糊也要挣扎开。
等到大概四点多,段景修来到休息禁烟区,大庭广众地公然点了颗烟,烟圈徐徐攀升,在她的头上方被他吹开:“你来的比我想象的要快。”
四周不断有人从她身边散开,曾予尔愤然起身,被烟呛的咳嗽几声:“段先生,咳咳,这是禁烟区,请你尊重一下别人!”
段景修好笑地直直望着她,微一侧身,对休息区外的苏咏瑶说:“请曾小姐上楼。”
曾予尔跟着苏咏瑶身后,来到属于段景修的密闭空间,只觉得偌大的豪华办公间,却将她压的喘不过气。
“我中午看到新闻了。”段景修面向洁净澄明的落地窗,背对着她,语气捉摸不定。
曾予尔鼓起勇气,虽然她怕得已然手脚冰凉。
“是你吗?‘水弹狂人’是不是你找人伪装的?上次在海洋馆被你阻止以后,我没再作案过,新闻里的那个人也不是我,我……我整个上午都在学校里的实验室,怎么可能去——”
“我知道不是你。”段景修转回身,眼神锐利,“但你来找我对质,似乎有点可笑,我既然当初窝藏过你、阻止过你,也遵守承诺没把你这个真正的‘水弹狂人’曝光,为什么还去陷害你?”
曾予尔低下头,是啊,为什么,难道就因为他昨晚有可能看见她和佟亦在宿舍楼下拥吻就反过来报复她?
可是,真的是她自作多情?还是他怒气冲冲去撞佟亦纯属巧合?
“你昨晚……有没有去过我学校?”
段景修走近,把阳光踩在脚下,面容藏进阴影,她越来越看不清他的脸,或者是不敢看,直到他把她逼到门旁边的沙发里。
“段景修,你别再靠过来,不然我打开门——”
段景修一手撑着沙发背,一手勾她下颌,玩味一笑,露出一排森森白牙:“想威胁我?小鱼儿,你还太嫩了。”
曾予尔双手拉紧衣襟,浑身抖得可怕,连睫毛也簌簌,眼角崩出恐惧和惊惶的泪:“别,别过来——”
段景修扯过她的一只手,掰开她的食指,抵在自己侧腰。
曾予尔几乎要尖叫,感受到他粗粝的掌带着她的手指在他的胸口和小腹游移,然后靠近她的耳垂,音色沙哑,沉静笃定说:“小鱼儿,就算有几只枪同时放在这里、这里、这里,也威胁不到我,何况你的这点小把戏。”
曾予尔忘记反应,浑身僵硬,她的那根如同被冰冻的食指,一动不动地还停留在他的腹上,即使隔着衬衫,她也能戳到那指尖之下的坚实和贲张。
无疑的,他说的这些她都信。
段景修有一张酷似西方人的脸,无意中就给他打了个“暴力”的标签,而且,邹慧也曾经向她提过,段景修回到中国之前的身份异常神秘,顶尖的私家侦探都查不到他的背景,可见这个人有多复杂、难以揣度。
而她,籍籍无名的穷学生,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