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迎检演练取得圆满成功的第三天下午三点左右,刘村进入了真正的迎检状态。
最先发现情况的还是刘二毛。三点左右,站在刘二杆家的屋顶负责观察的刘二毛象发现敌情的英雄王二小一样,突然扯开嗓子,对着刘村村委会方向大喊:
“报告,县领导坐的车已经出现啦!”
负责传递刘二毛的信号的人仍是刘诗意。我听到刘二毛的叫喊之后,立即跑进村委会的广播室,对着手持话筒的刘革命大喊:
“刘总指挥,县领导坐的车已经出现啦!”
刘革命对我猛地一挥手,果断指示:
“明白!继续密切观察!”
刘革命对我下达指示之后,立即对着话筒下达指示:
“刘村全体群众注意了,县领导坐的车三分钟之后即将进入刘村!大家务必要高度重视,不许出现任何差错!”
刘革命下达完毕指示后,放下话筒,对着身后的刘二杆及其它村委会成员兴奋地说:
“刘支书,县领导马上就要到了,按照预定方案我们要出门迎接哟!”
刘支书兴奋地说:
“狗日的领导,你终于来啦!同志们,那我们现在就按预定方案出门去迎接领导吧。大家放松点,没必要搞得这么紧张嘛。有么子好紧张的呢,领导也是人,领导和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没啥差别,肚子里装的都是屎!”
与二天前的演练不一样,领导不是坐着拖拉机来的,还是坐着小轿车来的。领导坐的小轿车不是一辆,还是二辆,三辆……躲在马路两旁的屋内偷偷观察情况的刘村群众掰着手指把领导的车队数了一遍又一遍之后,捂着自己的嘴巴惊呼出声来:
“乖乖的,十辆啊!我们新化县的小轿车怕是全都来了哟!看这个架势,来的恐怕不是县委书记,还是省委书记,甚至是邓主席哟!”
有位见多识广的群众对上述判断旗帜鲜明地表示了否定:
“胡说八道!如果是省委书记,那就不是十辆小轿车,至少是一百辆!如果是邓主席,那就不是一百辆小轿车,至少是一千辆!十辆小轿车,顶多就是个县委书记的架子哟!”
遭受否定的群众反驳说:
“这么大的排场,绝对不可能只是一个县委书记!县委书记也就是个七品官嘛,他要下个乡,带个把秘书不就行了?一辆车足够了,哪里需要这么多车哟。”
见多识广的群众哼了一声说:
“你真没见识!你以为七品官真是芝麻官啊,七品官管着几十上百万人,比很多小国家的国王管的人还要多呢。堂堂的县委书记下乡检查工作,县委办公室的领导难道不陪着来?县里的副县长难道不陪着来?县里那么多的局长难道不陪着来?区里的书记、区长难道不陪着来?乡里的书记、乡长难道不陪着来?这么多领导都来了,他们的秘书难道不陪着来?这么多领导这么多秘书来了,公安局派出所的同志难道不陪着来……十辆车根本不算多啊!你看到没有,从第一辆车上下来了三个公安!快看,刘支书跑过去帮第二辆车开门去了,门开了,下来了个小老头,这正是县委的张书记唷!”
没错,来我们刘村检查指导工作的正是县委张书记。当然哟,陪同张书记来刘村检查指导工作的还有县委办公室钱主任、李副县长、农业局邹局长、林业局叶局长、轻工业局曾局长、商业局王局长以及其它几位我没弄清楚的局长。当然,还有我们区里的区委书记、区长以及乡里的王书记、李乡长。此外,还有几位拿着照相机的人――对此我很自信地判断,他们不是广播电台的人,就是县里宣传部门的人。
刘二杆拉开车门把张书记迎出来之后,率领村委会成员热烈鼓掌:
“张书记,您一路上辛苦了!张书记,您在日理万机百忙之中来刘村检查指导工作,是对刘村群众的深切关怀,我谨代表刘村村委会及全体刘村群众向你表示热烈欢迎和衷心感谢!”
张书记伸出手,先是握了握刘二杆的手,接下来又握刘村长的手及刘革命等人的手,然后对着以刘二杆为首的刘村村委会成员矜持地鼓了鼓掌,又摆了摆手平息了大家热烈的掌声,然后不紧不慢地说:
“同志们,据我所知,自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近二年以来,刘村群众在县委县政府的正确领导下,在洋槎乡党委、乡政府及刘村村委会的的具体指导下,刘村全村干部群众振奋精神,团结拼搏,扎实苦干,在脱贫致富的道路上迈出了坚实的步子,取得了一系列可喜的成绩,为全乡及全县人民群众的脱贫致富树立了示范,做出了榜样。在此,我代表县委县政府向刘村的全体群众表示亲切的问候和崇高的敬意!”
张书记的话音刚落,刘二杆一行人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与此同时,刘革命一挥手,二名戴着红领巾的刘村小学的女学生跑到书记跟前,立定,行少先队礼,接下来向张书记刘二杆敬献了两束鲜花,嘴中还念念有词:
“刘村少先队员向尊敬的县领导表示热烈欢迎和崇高敬意!”
刘村的少先队员献花之后,以刘村小学师生为主组成的乐队迈着整齐的步伐从村委会走了出来,在马路上列成三横三纵的方块形队伍。站在乐队前方的乐队指挥王老师向刘二杆行举手礼之后,指挥着乐队演奏《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团结就是力量》等乐曲。
乐队演奏完毕之后,刘村群众从四面八方涌到了马路两旁。涌到马路两旁的刘村群众对着刘二杆拼命地拍着巴掌,同时齐声欢呼: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感谢感谢,万分感谢!”
张书记在微笑着向刘村群众挥手致意的间歇,皱着眉对着刘二杆严厉地说:
“你怎么这样兴师动众!这不是给人民群众增加麻烦,影响人民群众正常的生产生活吗!”
刘二杆点头哈腰说:
“张书记,我早就向刘村群众解释过,张书记是位不喜欢讲排场的人,是位心系群众真抓实干的好领导,叫他们不要耽误生产生活专门来欢迎您。可群众不干,群众说,张书记心中时刻装着刘村百姓,关心刘村群众,造福刘村群众,这么好的领导如果我们不去欢迎,就说明我们没良心!”
张书记感动地说:
“刘村的人民群众是纯朴善良的好群众啊。”
后面的情况我不再做详细介绍。总之,张书记在刘村检查指导工作的具体情况与刘村前两天的演练情况惊人的相似。二十几年过去了,当我在沉寂的夜里回想起这一幕时,我对刘二杆无师自通的导演及表演才能仍然惊叹不已。
在张书记检查指导刘村的第三天,县广播电台发表长篇报道:《富民兴乡的带头人――记洋槎乡党委书记王事业》。
广播里说:在洋槎乡这片热土上,2.6万多父老乡亲无不敬佩一位东奔西走、日夜操劳,为人民谋利益、创业绩的共产党人。他,就是县人大代表、洋槎乡党委书记王事业。
广播里说:王书记对党的事业有着执着追求,勇于改革,善于谋划,真抓实干,心中时刻装着全乡百姓,关心群众,造福于民,以聪明的智慧和胆略,谱写了一曲“领头雁”之歌!群众亲切地称他为“我们的百姓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