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红
昨晚是这个月以来第四次梦到那个奇怪的东西:红红的,跳动的一团火,从我的右手心长出来,跳过我的肩膀,再跳过我的眉毛,我的头顶.在我举着右手想把它重新捏回掌心的时候,忽的一下,它跳没了.
我不知道短时间内梦到四次同样的东西是否在预示着什么东西.不同的是,第一次看到那团火时它是鲜艳的红色,第二次则成了刺眼的血红.后来慢慢颜色的加深,颜色也变得越来越诡异.在昨天晚上见到时已经成了忽闪忽闪的暗红,像透过我窗帘的灯光.
今年是我的本命年.不知道我是刻意的迷信还是下意识的行为,我的主色调不可抗拒的转化到了红色:从最开始的两件红t-shirt,到红绸缎镶饰的钥匙链,再到红色的被子,红白条纹的球鞋......上个星期,我把靠近自己的那扇窗户的窗帘换成了紫红色.如果你有机会在某一个晚上站在这栋楼下欣赏这些格子间组成的灯光图案的话,你会发现在一片白亮中间夹着一朵血红.
----就是我昨天梦到的那种黯淡的红.
但是有两件事情使我不会在这种怪梦所带来的不安中纠缠过多.其一,我收到确切消息,即将到来的新闻法规考试临时性的从开卷改成了闭卷.我得把更多的精力用在临时抱佛脚上;其二,这个星期的预算在刚刚入手一张<魔兽世界>点卡之后就已经超支,下一笔军饷将会在五天后下发.无论轻重缓急,这两件事的分量都有足够的理由让我投入十二分的精力去应付.
第一篇的外话:最初的火红
到现在回想起来,其实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孩的时候我压根没看清楚她长什么样子.这不能怪我,也许是天生的内向性格使我从来不敢直面陌生的异性.这个弱点到现在还无法被根除,即使我已经不再是那个被女生多看两眼就会心跳一早上的孩子.
无论如何,所有这些理由都不能妨碍我在第一时间内对她心动乃至一直心动到现在一发不可收拾.那个春寒料峭的二月注定给我不可磨灭的激动.一群女孩子风风火火的冲进网吧的时候,我的眼睛定格在了那件火红的棉绒衫上.那是种可以让人血液沸腾的火红---尤其是当那团火在我旁边的机器坐下时,我感觉我那沉寂了二十年的感觉一下子被点燃,那种热量在极短的时间内从眼球经过大脑传遍了每一条毛细血管每一根神经末梢.
缘分通常作为男人掩盖自己的不良动机或者搪塞某些难以启齿的理由时找的挡箭牌,所以我从来不轻易说那两个字.我坚定的认为那是我精心酝酿了二十年的阴谋,在这个二月天里来了次滴水不漏的伸展.无法想像我当时的周全与不择手段,我甚至在她离开后使用了网上邻居调出了她刚刚使用过的qq号,然后轻易的记在了脑子里,在一个比较合适的时间里装作偶遇的样子加了好友---这一切完全没有任何破绽.
那个时候我开始被那团红红的火点燃,一燃就是三年.
第二篇:蓝
我站在刚翻修过的城楼上俯瞰远处辽阔的平原,努力想给自己一点激昂的情绪.显然,我又一次失败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脚下的城墙,墙内的宫殿,墙外的土地,远方能看见的大平原和看不到的山川河流,乃至这些宫殿里匍匐的人,土地上劳作的人,平原上奔波的人,山川河流中的飞禽走兽芸芸众生----他们都是我的.先王曾经也站在这个城楼上俯瞰着脚下的这一切,激动的心情写在脸上和被风吹起的胡须上.他不止一次的告诉我:你所能看到的这一切,都将是你的.你是他们的主宰.
这些够让人激动得晕眩,然而我体验不到那种晕眩.那辽阔的疆域在我眼里看上去是一片死气沉沉和空空荡荡,
那些雕栏玉砌的亭台楼阁如同玩具和假山一般可笑.
我生而抑郁.
先王薨的时候,举国缟素,山河同悲.我独自一人穿过哭得死去活来的人群走出大殿,登上城楼,没有一滴眼泪,只有汹涌而来的失落和空洞.
登基后我的第一条诏令,就是把王城大红色的宫墙全部漆成了蓝色,理由只有一个:鲜红的颜色刺伤了我的眼睛.这项工程劳民伤财而且毫无意义,理所当然的遭到了激烈的反对.但是我已经决定下来的事情不会更改.我穿过流言蜚语的人群,横冲直撞旁若无人.在我看来,一切的愚昧和顽固都是不值一提.他们什么都不是,对,什么都不是.
去死吧,你们什么也不是!
第二篇外话:深蓝
先王曾经给我精心挑选了六位嫔妃,都是无可挑剔的绝色佳丽.按照惯例,她们中的其中一个将会在我登基后的第二个月成为王后.事实上,这个惯例现在遇到了麻烦.
当最后一个精神错乱的女孩被我赶出皇宫时,那些元老重臣们再也沉不住气了.因为现在我身边已经没有可以立为王后的嫔妃,也没有打算再选妃子的打算.他们压制住心中强烈的恐慌和怨愤开始为我张罗一场盛大的选秀.我对此不屑一顾却没有阻止.这将是一场有趣的游戏.
然而我失望了.那些老家伙们根本就没有让我和那些女孩见面的打算,选秀在一间密室里面不动声色的举行,而我被哄骗到正殿欣赏胡女的歌舞.整整一天我没有说话尽管我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夜幕降临的时候,我被告知,新一批的王妃已经选定.奇怪的是他们没有提到关于王后的事情.
五个蒙着面纱的女子鱼贯而入.我舅舅悄悄告诉我,他们这次给我选的王妃里面,没有一个能够称做美女的.
"为什么"我问的时候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
舅舅却不再告诉我.
这时,我看见其中一个女孩穿着深蓝色的罩衫.蓝色,哦.而她却背对着我.除了她那单薄的背影,我什么也看不见.
我突然一阵没来由的心痛,走上前去一把扯掉她的面纱,大声宣布:"这将是我的王后!"
那女孩转过身来,却没有看我.舅舅说得对,蒲柳之姿.
不过没关系,只要我喜欢,蒲柳之姿,可做倾国之色.
那一片海藻疯狂的纠缠,黯淡如墨。
第三篇:黑
白天与黑夜交替着旋转,日子在一天天重叠,我在这里,无所事事地数着我的时间,眼看着他们从我的指间溜走,消失。
或许哪天,当一切已成往事。
寝室大多时候只有我一个,她们都很充实的穿梭于大学里应该穿梭的各种场所,我则是把大把大把的时间扔在了各种各样的游戏里,真实或者虚假地愉快着,每天起床的时候,打开电脑,熄灯的时候关。黑色的显示器,黑色的键盘,黑色的机箱,黑色的音响。每天独自面对着这一片黑色,渐渐融入这一一片黑暗。浓墨一样的黑分散为千丝万缕,如海藻般将我紧紧缠绕,与我的发梢纠结在一起,加速我的沉沦。
这个干燥沉坠的五月,所有的不安分因素在酝酿之后齐刷刷的滑落.在见证过一些与自己有关或无关的,真实的抑或是虚假的蜕变之后,那些曾经的热烈和喧嚣变得一变沉寂.之前模糊的那个影像在记忆里和现实里开始渐渐清晰,那个沉默而单薄的背影,那个从来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辩解的名字,现在耸立在思维的最前线成了一面倔强而冷漠的墙.
夜里翻来覆去,在漆黑的空间里久久凝视那白色的蚊帐,脑海里显现出白日电脑里的人和事,哪怕是一句话几个字,都清晰异常,一个巨魔的小盗贼天天跟在一个猎人的后面,欣赏着那些三维的虚假的风景,躲在猎人的身后,看着那些怪物一个一个的在面前倒下,然后兴奋地捡起地上的物品,如果是她一个人,在这游戏里,注定活不下去。事实上,她不是一个人,也无法是一个人,她一直都不是一个人。那猎人,或许是她生命里的一个结,一个抵死纠缠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