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烟客带着石破天行出数里,就将他点倒后丢在草丛之中,又悄悄的折转回去,趁人不备,躲在树上偷听。他听明原委,却与自己全然无干,见石清夫妇将双剑交与那耿万钟,便决定去夺那对宝剑。回到草丛中拉起石破天,解开他的穴道,却遇上前来查案的知县,当即逼那官差和轿夫,抬着他们去夺双剑。
来到雪山派众人身边,见他们要躲避,其中一官差大声,道:“别走了杀人强盗,杀人强盗要逃走哪!杀人凶手名叫白自在,是雪山派的老不死掌门人。无威无德白自在,你谋财害命,好不危险哪!”
雪山派弟子一听,无不大怒,耿万钟心道:”官府中人怎知我师傅的名讳?定是有人指使。“
想到这里,刚要开口询问,却突然见那轿中飞出一粒暗器,正好打在王万仞‘伏兔穴’上,他腿一软,当即摔倒。忽见一条马鞭从轿中挥了出来,卷向王万仞手中墨剑,轻轻松松的夺了过去。
花万紫叫道:“是石庄主吗?”
白剑出鞘,挥剑往那轿门刺去,轿中又飞出一粒暗器,打在她的手腕,花万紫手腕剧痛,不由的松手摔下白剑,那神出鬼没的鞭子再次卷起白剑,夺了过去。
谢烟客携着石破天,只向僻静处行去,来到一条小河边上,见四下无人,放下石破天的手,拔出闵柔的白剑在他颈中一比,厉声问道:“你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若有半句虚言,立即把你杀了。”说着挥起白剑,擦的一声轻响,将身旁一株小树砍为两段。半截树干连枝带叶掉在河中,顺水飘去。
石破天真的怕他将自己一剑给杀了,急道:“我……什么……指使……我……”
谢烟客取出玄铁令,喝问:“是谁交给你的?”
石破天连忙将事情的经过给谢烟客讲了一遍,最后道:“这个铁片就是这样到了我的手中。”
谢烟客凝视石破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石破天答道:“我叫石破天。”
谢烟客又问道:“你的爹娘呢?”
石破天故作伤心,道:“我爹娘他们早就不在了。”
谢烟客心道:“看来他得到这枚玄铁令当真全是碰巧。我叫他来求我一件小事,应了昔年此誓,那就完了。”问道:“你想求我什么事?”
石破天心道:“以前看书,多少了解一点他的心里是怎么个想法,我只要向他提出交我练武,他必然会答应,但此时那大悲老人还未出现,这时提出,未免尚早。”
见他不说话,也不向自己求些什么,谢烟客心中很是气闷。两人并肩走出数十丈,他拿出闵柔的那把白剑,道:“这白剑好看吗?你喜不喜欢,你向我讨,我便给你。”
石破天心中暗笑,心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干嘛听你的。”口中道:“我客不要,这两柄剑可是那白衣太太和他那黑衣相公的。”
便在此时,,只听得左首前面树林之中传来叮叮几下兵刃相交之声。心下一凛:“有人在那边交手?这几人出手甚快,武功着实不低。”当即低声向小丐道:“咱们到那边去瞧瞧,你可千万不能出声。”伸手在小丐后膊一托,展开轻功,奔向兵刃声来处,几个起落,已到了一株大树之后。那小丐身子犹似腾云驾雾一般,只觉好玩无比,想要笑出声来,想起谢烟客的嘱咐,忙伸手按住了嘴巴。
两人在树外瞧去,只见林中有四人纵跃起伏,恶斗方酣,乃是三人夹攻一人。被围攻的是个红面老者,白发拂胸,空着双手,一柄单刀落在远处地下,刀身曲折,显是给人击落了的,谢烟客认得他是白鲸岛的大悲老人,当年曾在自己手底下输过一招,武功着实了得。夹击的三人一个是身材甚高的瘦子,一个是黄面道人,另一个相貌极怪,两条大伤疤在脸上交叉而过,划成一个十字,那瘦子使长剑,道人使链子锤,丑脸汉子则使鬼头刀。这三人谢烟客却不认得,武功均非泛泛,那瘦子尤为了得,剑法飘逸无定,轻灵沉猛。
谢烟客见大悲老人已然受伤,身上点点鲜血不住溅将出来,双掌翻飞,仍是十分勇猛。他绕着一株大树东闪西避,藉着大树以招架三人的兵刃,左手擒拿,右手或拳或掌,运劲推带,牵引三人的兵刃自行碰撞。谢烟客不禁起了幸灾乐祸之意:“大悲老儿枉自平日称雄逞强,今日虎落平阳被犬欺,我瞧你难逃此劫。”
那道人的链子锤常常绕过大树,去击打大悲老人的侧面,丑汉子则臂力甚强,鬼头刀使将开来,风声呼呼。谢烟客暗暗心惊:“我许久没涉足江湖,中原武林中几时出了这几个人物?怎么这三人的招数门派我竟一个也认不出来。若非是这三把好手,大悲老人也不至败得如此狼狈。”
只听那道人嘶哑着嗓子道:“白鲸岛主,我们长乐帮跟你原无仇怨。我们司徒帮主仰慕你是号人物,好意以礼相聘,邀你入帮,你何必口出恶言,辱骂我们帮主?你只须答应加盟本帮,咱们立即便是好兄弟、好朋友,前事一概不究。又何必苦苦支撑,白白送了性命?咱们携手并肩,对付侠客岛的‘赏善罚恶令’,共渡劫难,岂不是好?”
谢烟客听到他最后这句话时,胸口一阵剧震,寻思:“难道侠客岛的‘赏善罚恶令’又重现江湖了?”
只听大悲老人怒道:“我堂堂好男儿,岂肯与你们这些无耻之徒为伍?我宁可手接‘赏善罚恶令’,去死在侠客岛上,要我加盟为非作歹的恶徒邪帮,却万万不能。”
左手倏地伸出,抓向那丑汉子肩头。那丑汉子也却是了得,居然让他躲了过去。大悲老人在着三名好手的围攻下苦苦支撑,已知无莘,他口斗之中,隐约见到树后藏又人,料想又是敌人。只见那道人的链子锤从树后飞击过去,大悲老人急忙躲闪,却不料旁边疾刺而来,嗤的一声轻响,瘦子的长剑刺入了他的左肩,竟将他牢牢的钉在树干之上。
石破天急冲而出,挡在大悲老人的身前,叫道:“喂,人多欺负人少啊。”
那瘦子先前就已察觉身后有人,见他全无武功,却大胆前来阻拦,定是仗着身后有高手撑腰,想了想,道:“身后之人可是摩天居士谢烟客?”
石破天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摩天居士。”
向同伴们打了个招呼,其他二人立时会意,瘦子又道:“既是谢先生来了,我等就先告辞了。”说完便和同伴一起运起轻身功夫,眨眼间便已远去。
谢烟客甚是气苦,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如意算盘算是打空了。
石破天向大悲老人道:“老伯伯,我来给你包好伤口吧。”
大悲老人双目紧闭,说道:“不……不用了!我袋里……有些泥人儿……给了你……你吧……”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已死去。
石破天看着手中装着泥人的盒子,心中狂喜,终于到手了。谢烟客走了过来,问道:“他临死前说了些什么?”
石破天老实回答道:“他说袋中有些泥人,送给我了。”
谢烟客心知大悲老人是武林中的怪杰,武学修为甚高,说不定袋中泥人便是一套高深的武学。石破天将大悲老人掩埋后,便和谢烟客再次上路,如此行走了几日,便来到一处笔立的山峰下,伸手将石破天夹在腋下,手挽从山峰上垂下的一根铁链,爬了上去,这山峰光秃秃地,更无置手足处,若不是有这根铁链,谢烟客武功再高,也不易攀援而上。到得峰顶,谢烟客将那少年放下,说道:“这里便是摩天崖了,我外号‘摩天居士’,就是由此地而得名。你也在这里住下吧!”
石破天答应了下来,只需在过几日,便向谢烟客提出学武之事。如此过了几日,那谢烟客心结未了实在是心中打不舒坦,看石破天正在拿着泥人玩耍,便想道:“这娃娃玩泥人玩得高兴,我何不乘机将泥人上所绘的内功教他,故意引得他走火入魔,内力冲心而死?我当年誓言只说决不以一指之力加于此人,他练内功自己练得岔气,却不能算是我杀的。就算是我立心害他性命,可也不是‘以一指之力加于其身’,不算违了誓言。对了,就是这个主意。”
来到石破天的身旁,谢烟客看着这个和自己相处了一段时间的孩子,有些心软,心想:“你如开口求恳,完了我平生心愿,我自会教你一身足以傲视武林的本领。不然就别怪我无情了。”想罢,谢烟客道:“你若求我教你这门本事,我就可以教你。学会之后,可好玩得很呢,你要下山上山,自己行走便了,也不用我带。”那少年脸上大有艳羡之色,谢烟客凝视着他脸,只盼他嘴里吐出“求你教我”这几个字来,情切之下,自觉气息竟也粗重了。
石破天知道他心中所想,为了安全,必须要他答应几个条件,于是便道:“要我求你也可以,但你得答应两个条件,怎么样?”
谢烟客见他答应,当下心喜若狂,但一听还又条件,于是皱眉道:“你且说说看。”
石破天道:“很简单,第一,你教我武功时不得故意引我走火入魔。”说完停了下来,看向谢烟客。
谢烟客大惊,心想:“好精明的娃儿,他居然知道我心中所想。”口中却道:“好,这第一个条件我答应了,再说说你的第二个条件。”
见他答应,石破天微笑着说道:“这第二个,就是你以后不得杀和我有关系之人。”
谢烟客听了,非常爽快地说道:“这个没问题,我也答应你了。”
石破天这才放下心来,看向谢烟客,道:“老伯伯,我石破天求你教我武功。”
谢烟客哈哈大笑,这最后一求也没了,心中自是高兴,扶起石破天,道:“从现在起,我谢烟客便将这泥人之上的内功心教你,你可要用心学习。”
石破天认真的点了点头,道:“谢谢你了老伯伯。”
天资倒也不蠢,听了用心记忆,不明白处便提出询问。谢烟客毫不藏私的教导,再传了内息运行之法,命他自行修习。过得大半年,那少年已练得内息能循‘足少阴肾经’经脉而行。谢烟客见他进展甚速,心想:“瞧不出你这石破天,倒是个大好的练武胚子,将来必定享誉武林。”跟着教他“手少阴心经”的穴道经脉。如此将泥人一个个的练将下去,过得两年有余,那少年已将‘足厥阴肝经’、‘手厥阴心包经’、‘足太阴脾经’、‘手太阴肺经’的六阴经脉尽数练成,跟着便教他再练九阳诸脉,阴阳调和之法。如此又练得数年,石破天此时的身体已有十八岁,身材粗壮,比之谢烟客也高出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