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景深眉心一蹙，问：“爷爷，云起和你说了什么吗？”
“你是问检查结果吧？”老爷子低着头，笑得更欢了，“你觉得云起会和我说什么？他和你的心是一样的，他和我说结果很好。”
既然爷爷这么说，那么他肯定是自己心里有数了。
贺景深垂了垂视线，心底失落重重。
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没事的，爷爷的身体爷爷自己知道，就算你们什么都不说，我也知道自己没几天了。”
早在昏迷之前就知道了啊，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无法拒绝的事。
纵然自己曾经那样强大，如今面对死亡也是束手无策。
或者说，自己面对曾经欠下的债，仍旧是束手无策，老爷子又叹气了，“景深啊，爷爷连死都不怕，这个世上可以说没有能让爷爷害怕的事了，可是、可是……”
贺景深只觉得眼眶一圈一圈地发胀，喉头也如同堵住了什么东西似的，那样地让人难受。
老爷子的眼圈竟然也红了起来，说话的时候几乎都哽咽了，“唯一让爷爷觉得遗憾的就是，没能在活着的时候看到贺家有后。”
“爷爷……”
这是自己的错，是自己该死！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
在当初没看清自己的心时，还能和姑苏静书凑活着好着，可是如今，再也没人能走进自己的心。
即便是姑苏静书整容成叶无双的样子，依旧让他无法接受。
贺家是否有后，也许就看叶无双了。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这一切不是他的错，更加不是她的错，而且她还为这一切承受的那么多！
贺景深心里痛得像是有人在用刀子一刀一刀地割，血淋淋地痛！
老爷子看他双手握得那样紧，知道他心里肯定是难受了，安慰道：“别怕，一切都有爷爷。”
贺景深瞬间忍不住自己的哭意，眼泪冲上眼眶，模糊了视线。
犹记得当年自己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却在突然之间，爸爸妈妈都离开了自己，离开了这个世界！
当年也是爷爷，摸着自己的头，对自己说：“景深别怕，一切都有爷爷。”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只是因为还没到伤心处吧？
贺景深死死咬着自己的唇，最终却还是抵不住那一阵阵的痛意，任由眼泪掉落在自己的裤子上，打湿了衣料。
老爷子也是靠着意志才没让自己哭出来，所以此刻他几乎是不敢开口安慰，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也哭出来了。
祖孙俩人在这寂寂黑夜里，在着沉默黯然里，皆是悲伤成河。
——
叶妈妈早就猜到了贺家的老爷子会来找自己，但是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老爷子和陈管家时，她眼底闪过明显的震惊。
老爷子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她也看着老爷子，也不说话。
陈管家顾着自家的主子身体不好，道：“能不能让我们先进去？老爷大病刚醒，不能久站。”
想着事情总是要解决的，既然人家已经送上门来了，那就不要客气了。
叶妈妈往旁边挪了一步，让老爷子和陈管家走进去。
坐下之后，老爷子问：“无双呢？”
叶妈妈看了看叶无双的房间，声音不冷不热，“她在房间，不方便见你们。”
老爷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赫然一震！
叶无双的房间竟然被人从外面装了一道锁，房门被锁住了！她根本就不能自由出入！
“你居然把无双关起来？！”老爷子又心疼又气愤。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母亲？
在需要女儿给自己带来好生活的时候可以毫不犹豫地出卖，在知道自己的丈夫的死和女婿家有关的时候，为了防止女儿去见女婿，竟然可以将女儿关起来！
这真的是一个母亲而不是一个魔鬼吗？
老爷子想着当年自己的残忍，那也是对外人，对家人，自己也未必下得了这个手！
叶妈妈却是笑笑，好像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说：“我生的女儿，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任何其他人都没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那是你女儿！”老爷子一声怒喝，接着就因为动气而咳嗽了。
陈管家连忙安抚，给他顺气。
叶妈妈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都这样了，就不要再对我大呼小叫了，免得你死了事情都还没说清楚！”
“你怎么说话的！”陈管家当即被气到了，愤怒地瞪着她。
可叶妈妈就像是疯了似的，仍旧哈哈大笑着，说出来的话难听又让人无法承受——
云不解钱其。“我怎么说话的？在你们指责我的时候先想想自己做过什么事！现在要我考虑你的身体吗？当初你叫人打死我丈夫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和无双日后多可怜！”
老爷子到底心里还是有些气，毕竟高高在上了这么多年啊。
第142章：那我呢？
可是听到她说起十一年前的事，他忽然就没气了，甚至是低声下气地说：“当年的事我不否认，但那件事和景深无双都无关，上一辈的事何必牵连到他们？”
自古冤冤相报何时了，能放过的就放过，能看开的就看开吧。
“他们在一起不容易，我欠下的债，我可以自己来还。”
“你来还？”叶妈妈脸上的笑更冷，眼底的恨那么多，多到令人害怕、仿佛再多一点就可以将人吞噬掉！
“你怎么来还？你的命还剩几天？或者你以为，你可以用钱来还？”
她是喜欢钱，可是这一次——她绝对不会为了钱而出卖自己的灵魂！
曾经叶无双的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她并不是这么贪钱的，也并不害怕苦日子。
因为，每一天都有期待，每一天都会比前一天过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