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刚脱了外衣长裤上床睡觉,这时从窗外传来吓人的尖利哭喊声,这声音是从玉梅家的方向传来的,他的心陡然紧张起来,莫非哭叫的是玉梅。他赶紧爬起来,穿好衣裤,走到外面去看。果然哭叫声是从玉梅家传来的,海生虽然看不清是谁哭,但他这时听见哭声就确定是玉梅在哭,他不顾一切后果快步向玉梅家小步跑去。玉梅家离海生家的住房有六七十米远,这哭叫声在宁静的夜晚里特别刺耳。海生看见在她家门口,老曹拿着皮带抽打玉梅,玉梅双手抱着头卷缩着身子在地上,边哭泣边辩解说:
“我没有做,什么也没有做。”
海生看见这一切,他的心像被人拿着一把尖刀一片片地割着一样凄惨疼痛,可怜的玉梅啊,你这是怎么了?老曹听见女儿辩解,老羞成怒,骂道:
“你还嘴硬!深更半夜的你到哪里去了,你说!”老曹举起皮带说,“你说不说,不说我打死你。要你有什么用,让你败坏我老曹家的名声啊!”
老曹今晚啥时候回来的,海生和玉梅都不知道。玉梅和海生分手后回到家里,见到父亲坐在藤椅上,吓了一跳。老曹像审问犯人一样审问自己的亲生女儿。玉梅说她没去哪里,她只是去了同学家里。老曹不相信,从她身上的衣服闻出了青草味,那种在草地上打滚后衣服裤子被压碎的青草挤出来的汁染上的青草味道,老曹的脸色都变了。玉梅晚上看不出爸爸的脸色变得有多么吓人,从他怒斥的声音就可以知道她今晚是大难临头了。老曹拿起皮带抽打女儿。洪秀英也生女儿的气,老曹教训一下女儿她不阻拦,要是任由女儿夜晚出去,真出了事,丢人现眼的是做父母的,父母今后怎么做人,如何在厂里混。在这个大是大非的问题上,秀英是和老曹站在一起的。秀英没想到今晚玉梅不是跟别人出去的,而是跟海生一起出去,要是细细想,也就有可能阻止老曹那样打玉梅了,骂骂两句出出气也就可以了。事后秀英也后悔没及时劝阻老曹打玉梅。不管怎么样,玉梅就是没老大玉凤乖,到了晚上,玉凤从不离开家里半步,玉凤只会在家读书。此时玉凤被吓坏了,躲在家里不敢出来,连曹越也不敢说话。
海生看见玉梅的衣服被撕裂了,月光中玉梅背上鲜红的血染红了烂成碎片的衣服,她被皮带打的血肉模糊,海生的一颗心疼的不能再疼了,心在颤抖,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他恨不得流血的是他自己,是他害了玉梅,让玉梅遭受到这样的毒打。老曹举起皮带还要打抽打玉梅,海生不再犹豫了,冲上前去,抓住老曹的手,大声怒吼:
“曹叔叔,你这样打女儿太过份了!像做父亲的样子吗?!”
老曹一愣,没想到这个愣小子敢阻拦他打骂女儿,放下皮带,说:
“臭小子,你说做父亲的是什么样子?”
“做父亲的爱自己的子女,从不打骂自己的子女。”海生的话铿锵有力,他从来就没在老曹面前这么理直气壮大胆地说过话,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是从哪里来的勇气,让他敢在老曹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我养的东西,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不对。首先子女不是东西,是人,是父母最亲近的人,最疼爱的人,是你们的爱情结晶。不要把子女当成东西看待,要当成人,其次是最好的朋友。只有这样,你们做父母的才不会这么狠心打骂自己的子女。曹叔叔,玉梅就是有什么错,就是天大的错,你也可以好好教她,绝对不能骂她,更不能打她。”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老曹虽然嘴还硬,但显然他也意识到这样打女儿不对,说完话转身进屋去了。海生忙拉起玉梅,要不是她母亲秀英就在身边,玉梅真的会扑进海生的怀里痛哭一场。月光中,海生看见她的眼睛充满着泪水。多少委屈,多少泪水都不够流出来,去洗刷她的冤屈。但这个时候她不敢走向前靠近海生,哪怕是和海生说一句话,她都不敢。她只是感激地看了一眼海生,很快转头看别处去了。海生求秀英,说:
“秀英姑,求你了,相信自己的女儿是清白的,她不会做出对不起父母的事情来的。回去帮阿梅的背擦些跌打药水。”
“知道了,你回去吧。”
海生无奈地离开了玉梅。太晚了,建材厂已经安静了下来,只有水泥厂车间的机器在响,这个时候,海生还能说什么呢?他只感到内疚,深深地自责。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成眠。他想他晚上约玉梅出去谈情说爱,是不是太自私了?如果只为了自己的快乐,让玉梅晚上冒险,他宁愿不出去。他不知道玉梅为什么没说出今晚是和他一起出去的,她宁愿自己遭受皮带抽打,也不说出她和他今晚到野外去。也许玉梅怕说出和他去野外,就真的永远失去他,事情也就闹大了。玉梅宁愿自己遭受皮鞭之苦,也不承认她到了外面去。从这天晚上开始,海生晚上再也没有约玉梅到野外去了。让他想不通的是,老曹对自己的女儿怎么能下这么样的毒手,他不知道在老曹那里,女儿的清白比什么都重要,甚至是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