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下扁担和铁桶走了。海生起床穿好衣裤，看着地板上的水桶扁担，想起昨晚老曹打玉梅的事，肚子就燃起一股火，做父母的怎么都这样蛮不讲理，动不动就打自己的儿女。自从有了记性起，他就吃了不少父亲的竹棍和巴掌，有时莫名其妙，仅仅是为了一句话，是为老二说句公道的话，就被父亲一巴掌打到在地上。老曹也够狠的了，对女儿用皮带抽打，玉梅的皮肉骨头，跟男人不同，嫩着呢，就是男人，也受不了老曹的皮带抽打，何况是玉梅。从这以后，海生对老曹有了看法，一般情况下，能不见到老曹，就不见老曹，他觉得老曹对不起玉梅，不爱自己亲生的女儿。女儿只不过是他们的脸面，只能增添光彩，不能有半点灰尘沾染，有了一粒灰尘，就是奇耻大辱。这一天，对洪海生来说，是灰色的一天。他想去看看玉梅的伤，又不敢去她家看她，老曹在，见到他会说什么呢，是讥笑还是骂他？他怕事情越搞越糟，他去看玉梅的伤势，老曹发起火来，说你别耗子多管闲事，玉梅是你什么人？如果是这样，他就再也去不了老曹家了，甚至今后和玉梅来往都有困难，更别说想娶玉梅做老婆。

他不敢去老曹家看玉梅，在家里又受父亲骂。这一天真是难过，每过一分一秒都像在折磨着他的心一样，让他不安痛苦。外面阳光灿烂，他看不见似的，阳光好像不属于他的，永远照不到他的人生。他很想早早就去学校，躲开家里，眼不见心不烦。可是到了下午五点钟，家里还没饭吃。本来他已经生火烧好了米饭，但他不知道要炒什么菜，他打开食橱看，里面只有碗筷，什么也没有。父母亲到地里去还没回来，父亲没交待炒什么菜，他不知道要炒什么菜。刚上高中远离家里那些个星期天，家里总会买些猪肉焖好装在瓶子里让他带去学校，可时间一长，家里也没买猪肉了，他也习惯了学校清贫的生活。自己肚子饿的时候，不管是晚上还是中午，他会带着匕首偷偷地溜进学校附近的甘蔗地腹地偷吃甘蔗，补充营养。海生知道父母亲的工资不高，两人加起来不到一百五十元，就这点钱，养三个孩子不简单，还要积蓄些钱等回大陆老家探亲，实在是不容易。可是，再怎么节省，买书的钱也不能省了。老洪回来了，海生跟他父亲说他要去学校了，向父亲要十块钱想买些数理化自学参考书看。老洪听儿子说要钱，像是要他的命一样，不分青红皂白，也不问儿子要钱干什么，破口就骂道：

“你这个败家仔，就知道要钱要钱。你以为我是开银行的啊！”

“我要买书。”

“买个屁书。你没课本吗？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个兔崽子花花肠子想的什么啊。我警告你，你别以为你聪明，跟我耍小聪明，你是我养的，你脑瓜子想啥我都知道，全是想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不给就不给，有什么了不起。”

海生顶了一句话，老洪受不了，不知道他今天是怎么了，早上的火还没发完，这时海生又来顶撞他了，老洪心里的火烧得更大了，脸色铁青，怒气冲冲，一把掌打在海生的脸上，说：

“养了你这么大，读了一点书，就了不起了，看不起父母了？”

巧珍砍柴回来，听见老洪骂儿子，说道：

“阿彪，你又发什么火了！阿生，你还不去学校啊？”

“你这个儿子，读了点书，就自以为是，了不起了，要在父母头上拉屎拉尿了。”

海生突然为自己辩解：“我没有像你说的那样。”

老洪指着儿子说给老婆巧珍听：“你看看，我话还没说完，他就敢顶嘴了，像啥样。你是不想读书了，啊，是不是？”老洪厉声问道。

“不读就不读。”海生硬邦邦地回敬父亲。

“不读你给我滚！”声音如雷鸣般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