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知道爸爸想给他压力，说些如果考不上大学的话该怎么办，他有了心理准备。以前高中毕业了，还不知道自己今后该怎么办，对前途很渺茫，海生这一次想好了，万一考不上大学，他不会跟爸妈争吵，等九月份他就可以参加工作了，参加了工作，他们也就管不着自己了。这时海平放学回来了，老洪巧珍才停止斗嘴，巧珍做饭菜去了。海生见只有海平一个人骑着单车回来，问三弟海东呢，读书还没回来啊。海平笑说，二哥当老板了。海生不明白，海东怎么当老板了，老洪本来要去菜园浇菜，听见他两兄弟说说海东的事，又见海生一脸疑惑，便坐下来愁眉苦脸地说：

“这家伙在学校不好好读书，天天惹事，跟人打架，像个烂仔头，跟人家打架，把人家打伤了，最后被学校开除了。现在好了，没事做，他和王小荣真是一对，同穿一条裤子的人，一起跑去打石头卖赚钱，也亏他们两个想得出来。我就担心这事，不是担心他赚钱的事。你想想，这打石头要放炮的，也不知道他去哪里弄来的雷管炸药，这多危险啊，雷管炸药不长眼，山上的石头也不给你留情。还记得你二姨是怎么死的吗，被石头压死的啊，我也不想他走你二姨那条路，海东走的是一条死路，没前途的路。”

“那怎么办？”

“你回来了，劝劝他，别去卖命打石头了，等七八月份，我到总场劳动科去，搞个名额让他参加工作，领国家的工资。”

“这样也好。”

海生没想到自己半年多的时间没跟父亲说话，今天一回到家父亲竟跟他说了这么多的话，还和他商量弟弟海东的事，尽管他是这样认为的，在他心里，好像父亲又长大了，不会动不动就发火大骂自己的孩子了。也可能不是因为父亲的原因，是因为孩子都大的原因，海东个子长得比父亲还要高大，父亲再打骂他只能让父子的仇恨加深，对解决事情一点帮助都没有，父亲是不是明白了这个道理。

要吃饭的时候，海东回来了。他穿着喇叭裤牛仔裤，上身穿着猎装，他的肩上扛着一条钢钎，背后钢钎吊着两瓶珠江啤酒，头上戴着一顶藤条安全帽，进门后把啤酒拿了下来，再把安全帽摘下，挂在钢钎头上，把钢钎放在墙角转过身来，这时才看到海生坐在客厅木沙发上，高兴地说：

“哎哟，大哥回来了，真的是这么巧，我买了两瓶啤酒，你就回来了，有口服啊。”海东把啤酒提起来到胸前，让海生看。

“吃饭了吃饭了。”巧珍在中间的厨房喊道。

老洪装了一盆饭菜到客厅去吃饭，他不愿跟老二在一张桌上吃饭。海东坐下来来就要喝酒，巧珍抢过他手里的酒说，去洗洗手，才吃饭。海东笑了笑，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但还是站了起来去洗手。海东洗了手回来，说，大哥，你别顾着先吃饭，喝杯酒再说。拿起酒瓶，用牙咬开啤酒瓶盖，刺的一声，瓶嘴冒出雪白的泡沫来，海东嘴里的咬着的瓶盖，往地上一吐，回过头来，拿起碗倒啤酒，倒了三碗也没了，问母亲，妈，你要喝吗？巧珍说，不喝不喝，你这像马尿一样的酒，我喝不惯。海东说，大哥，海东，来我们三兄弟一起喝。

海平端起酒碗，说，大哥，二哥说得没错，我们兄弟三人一起喝。海生只好端起酒碗倒给海东，把海东的碗倒满，海生说，我这点就够了。

“行，来，干杯。”

海东说完，兄弟三人一起碰碗，海东一口气就把一碗啤酒喝下肚了。接着又拿起另一瓶啤酒，一样用牙齿咬开瓶盖，问海生，大哥还要不要喝？海生用手盖着碗口，说不要了。他也没问老三海平，自己给自己的碗倒酒，用筷子夹子桌上的炒花生米吃，问道：

“大哥这次考大学没问题了吧？”

“还没考呢，怎么知道呢。”海生随便输了一句，转换话题，“海东，没想到你变化挺大的啊，当起了老板，真是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