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贺新楼情敌开冷战 引旧愁妒眼冒金星_玉泉湖畔 - 火灭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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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贺新楼情敌开冷战 引旧愁妒眼冒金星(1 / 1)

临江居家第一楼—何府,一栋土洋结合造型怪异的别墅型住宅楼落成了,全镇上下无人不晓。说其土,一栋别墅建在天晴一块铜,下雨一包浓的烂泥土上,刚装修完毕,白白的外墙瓷砖脚下就溅满了红黄色的泥花,宛如一条金龙环绕周围,倒也呈祥显瑞。楼顶的四角放置了面向八方的四樽衔环小石狮子,大概是用于镇邪。尤其是那横插在楼房腰间两根长长的铝合金晒衣竿最是显眼,它卡在二楼阳台的拦竿上,末尾的尖端拴上铁丝扯到三楼,直伸到场院中央,上面还横着两根竹竿,远看象江河湖海边渔民打鱼捞虾用的缯,虽说难看,但很适用。道其洋,楼房的造型别出心裁,基本没按那营造师设计的建筑。二楼挑出的前檐有欧式的葫芦塔,象曾流行一时的白沙液或道吉和尚的葫芦瓢酒瓶;言其怪,二楼三楼前后没有封闭的宽敞阳台,看上去很象把伞,按杨迪的说法,是一朵牛屎菌,这是他的专业术语。楼顶上立了个小亭子,如日冠侵华时那炮楼上的暸望哨。整栋楼既土得可以,又洋得离奇,还带点古董味道,看上去似天边晚霞照射下的一朵小蘑菇云。

乔迁之喜这天,全镇干部,何家的亲戚朋友,以及大大小小镇办、民营企业的头儿脑儿们,云集何府相庆。正所谓高朋满座,尽是本乡之客;胜友如云,不泛讨好之人。副镇长杨迪也怀着满腹惆怅,参加了这一盛典。他坐在一个不大显眼的墙边抽烟,虽然那凳子颇觉有点儿凉,心里还是蛮热乎的。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对这栋不洋不土的购筑物并不感兴趣,他只对那位出出进进热情待客,并不时向他放电的女孩—阳阳,情不自禁。他下意识地看看新楼,想起郭沫若年轻时的那句名联,“他年攀桂步蟾宫,必定是我”么?倘若真是我杨某入主此楼,我要将它的外壳连同内脏彻底翻个个儿……。他脸上冷漠与喜悦的表情交替出现,迎着阳阳的笑容是喜悦的,只要偶尔一看到达希闽的身影或端详这栋房子时,他的脸色就是冷漠的。他想得很多很多,眼下重点他是在想,这姓达的到底是使啥手段让何哲书记看好他?自己估摸着,不论是人品,还是才学,甚至职位,他哪一点也不能和我比呀!好在阳阳是个明白人,嗯!只要有这点,我就足够了。

达希闽的得意,恐怕与这栋楼……。他在寻思。

“喝茶!看你愣着个眼睛又在想啥呢?对这楼房感兴趣?”杨迪正默神着,没注意阳阳端了茶来到自己面前。“呵呵!没想啥,谢谢,谢谢!”心里笑道,楼值几何?我只有和你在一起才感兴趣哩!阳阳看着杨迪措手无策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她看了看周围的客人,好在别人并没大注意,只有站在场院边上的达希闽朝他俩瞟了一眼,又马上回过头去和旁人说话。

“这是我的专用杯,茶叶也非大众所及,你喝吧!噢!”阳阳特意轻声的对杨迪交待说。杨迪接过茶杯,一看别人都是清一色的玻璃杯,自己的是一个细瓷杯比别人的又大又漂亮,还是阳阳自己的专用杯,还说茶叶也非大众所及,心里幸福得孩子似的,忙笑道:“嗯!我喝我喝,我还要连茶叶一起吃了呢!”阳阳握着杨迪端杯的手,高兴地笑笑,含情脉脉地点点头“嗯!”一声,柔柔的手心手指手尖慢慢依序从杨迪的手背上移开,转过身又忙去了。杨迪看着阳阳飘然而去的身影,双手在带盖的茶缸上反复的抚摸着。这时,他发现有几个客人的眼光开始移过来,心里一阵发怵,只得赶紧端起茶缸,象是若无其事地走了去出,微笑的两眼毫无目的地四处搜寻,突然间,他对这栋新楼“感兴趣了”。

达希闽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太露脸张扬,但看得出他仍显得十分得意,觉得今天全镇稍有点脸面的人,都来参加何家的乔迁之喜,其实也是来参观“临江第一楼”的,这应该说是我达某人的作品哪!他俨然以有功之臣的面貌出现。个儿不高的他,穿一套显然不太合身的黑色西装,革着根桔红色的领带,夹着个黑色皮包,平时脸上一直很少有笑容的他,今天笑得非常灿烂?他时不时将凸出衣服外面的领带往里塞塞,总是对跟在他后面屁颠的鲍世哉比比划划,指指点点,拉着鲍在新楼的里里外外,楼上楼下说个没停,做着各种动作,没有一个是要紧的;说了不少话,没有一句是听得懂的,谁也弄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好象这栋楼要推倒重来似的。

杨迪看着达希闽的这些矫情的动作,就象踩在打碎玻璃上一样不舒服,心中清楚,他姓达的今天会要表现个够,他要让所有来宾并通过他们,让全镇的人都有知道,他达希闽已今非昔比,他不仅是这栋楼的总工程师、总设计师、作者,而且是当今临江首脑何哲何书记的红人;另一方面,他试图通过显示自己在何哲心中的位置,向我杨迪挑战!杨迪看了看手中握着的漂亮茶缸,微笑着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随着那游动着的黑小个儿乜斜,仿佛心里在说:“和我挑战,亨!你有吗?”那手中握着的仿佛不是茶杯,而是他的阳阳。他瞟向了新楼的楼顶……。

“杨镇长,看楼哩?”猛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侧面传来,杨迪回头一看,是达希闽。他心里一沉,望着楼上有口无心地“嗯!”了一声,没答理他。随达希闽来的鲍世哉迅即递上一枝烟来,并将火打着,杨迪接过烟就着火抽燃,看了一眼鲍说:“谢啦!”“请多指教。”鲍世哉话音刚落,达希闽马上补充说:“还要请杨镇长多多关照——!”“对!是是是,今后还请杨镇长多多关照!”杨迪抬起头看看鲍世哉问:“你就是——。”

“杨迪,干啥呢?开饭啦!”阳阳好一阵没见到杨迪,心里很不踏实,往场院一看,见他正和达希闽说着话,不高兴地脸色一沉。跑了过来,一把拿着杨迪的手,拖着就往房子里走,也不管达、鲍二人受得了受不了。

“杨迪?”达希闽心里一紧,继而一酸,“她怎么直呼其名?”一直神采飞扬的他,这时的脸色象放了几天的猪肝,变成了乌色。从杨迪对他的冷漠,阳阳直呼杨迪的名字,到她当面将杨亲亲热热地拉走,这一连串的打击,他实在受不住了。开始的得意和现在的沮丧两种情感混合在一起,一时使弄不清是该哭还该笑的好?站在一旁的鲍世哉也替他难受,他,为什么就享受不了胜利喜悦?失败和绝望总是属于他?达希闽慢慢抬起头,无精打采的看着他的“作品”,牙齿咬着下嘴唇,看那样儿,他恨不得放上一吨炸药立马把它给炸平。

人们都陆陆续续地进入新楼就餐去了,他却心事重重地朝新楼后面走去,皱着眉头一个劲地抽烟,世哉紧紧地跟在他后面不好说什么,但又考虑到这样明显地反应会引起旁人的怀疑,也影响他达主任的形象。

“达主任!咱走!还是吃饭去吧!”旁观者清的鲍世哉轻轻地喊他。

“嗯!走!”达希闽沮丧的回了一声,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回过身和鲍世哉一道走往闹哄哄的新楼,当他俩进到大厅里时,所有餐桌都已暴满,大家都忙乎自己的,在农村,不管谁坐在了酒席桌上,哪怕是自己的亲爹妈也没有给主动让坐的,当然也就没人主动给他俩让个坐。他瞟了一眼镇领导那一桌,也坐满了,阳阳和她妈也在那一桌,正在和姓杨的碰杯呢!

“啊!达主任,您还没坐上位呀?这就很对不起啦!来来来!随我来吧!”督管(酒席主持人)认得达希闽,一番好心,亦是他的职责所在。领着达、鲍二人拐了一个弯,把他俩带到厨房,抽了条凳子叫他们坐下后,舀了些饭菜,从灶上提了半瓶酒给他俩。达希闽左右看了看拖泥带水的厨房,呛鼻的油烟使他喘不过气来。个别厨师偶尔丢来不屑一顾的眼光,好象唯有自己是个外人,一阵被轻视、失落、无地自容等感觉一齐涌上心来。一个主管本楼建设的大功臣,怎么竟是这样的待遇?连正席都坐不上,心里恨恨的,好不是个滋味。喷香的饭菜,在他的口里,岂止味同嚼橡皮筋,简直无异于端着碗鼻涕当炒粉,咽得心里直打噤。他寻思:“要是在别的场合,林(娘)的妣,老子不吃了!”这场景,仿佛又使自己回到了被人看不起的孩提时期。这还在其次,尤其是斜眼从玻璃窗这边看去,杨迪和阳阳卿卿我我相互碰杯的亲密劲,更使得他心里好象灌进了一瓶十滴水,鼻子里塞进一团芥茉。好比该县一出花鼓戏中的张广达,给岳母上寿,由于家境贫寒被人看不起,人家在吃宴席,他却被小舅子关在马厩里。达希闽心里象受刑罚一样地痛苦,他好恼好苦好伤心,听不见邀杯举盏的呼喊声,闻不到美酒佳肴的飘香味,也不知道身旁吃得津津有味的鲍世哉和他说了些什么,耳际只有从前那帮贫下中农的崽子在他身后追逐、扔泥块和叫骂的耻辱—

“水蛇头,乌龟壳,驴子配马脚踹脚。

黑狗爬到猪身上,老鸦钻进鹞子窝。

开—口呼六——!

达希闽只觉得耳朵里嗡嗡叫,从大厅里传来喝酒猜拳的吆喝声,就如当年的叫骂声,那阴影再次出现,又使得他浑身在微微颤动,拿筷子的手倘若有人稍稍碰撞一下,筷子很可能就会从手中掉下来。此时的他,旧恨新怨堵在胸口上,与其说是在嚼菜,不如说是在咬牙。“娘的b,老子天生就不能入群?天生就这么贱?”越思越想越觉得不自在,如同在八卦炉中烧炼,腹腔内象是有无数只蜈蚣在爬在咬在钻他的心,酸楚的过去就象治不好的病一样,时时刻刻在折磨他。他东张张、西望望,不知是欣赏厨师们娴熟的操作呢,还是在听取锅碗瓢盆交响乐。吃无食欲,走不可能,嘴里不知嚼的啥东西,那眼神不断地溜着别处,无意中舀了勺辣椒汤漫不经心地喝了下去,谁知辣椒油一下封住了气管,猛然呼吸感到困难,连话都说不出,好象立刻就要牺牲了似的,他象只鸭公一样扯长脖子“沙沙沙……”地从肚子里往外鼓气,总算把气顺了过来。但椒油还粘着喉管痒痒的,加上厨房的油烟味、辣椒味未散,呛得放肆咳嗽起来,直咳得眼冒金星泪双流、鼻涕下淌。弄得厨师们都暂时停下了动作。鲍世哉赶紧去拍拍他的背,达手指着水缸,鲍会意,马上取瓢从缸里舀了水递上,他接过生水直“哽”直“哽”大喝了几口,嘴边还流淌着剩水。他抬起胳膊,顺便用衣袖揩了揩,西服的袖扣又把下颏刮了条血印,他用手摸了摸,把瓢递给鲍世哉。下意识的看看远处,又看看盯着他的厨师,眼泪还在流淌。鲍世哉指着他的下颏问:“那里咋流血?”他点了点下颏,又拍了拍胸部,自我解嘲说:“没事没事。”脑子也清楚多了,心想:岂止这里流血?心里也在流血哩!人他妈倒霉,喝口生水都他娘塞牙,嗯!我该没有失态吧?回到椅子上,端起碗又拣了几块菜嚼起来。

“嗬嗬呀——!小达你在这里呀!那怎么行?走走走!我到处找你这位功臣哩!哪能不入正席呢?这是怎么搞的呀?”何哲端着酒杯寻找到达希闽,一把将他拉到堂屋大厅,硬是把他塞到了首席位子坐了。阳阳一见达希闽过来,两眼对父亲一瞪,把碗筷往桌上一压,看杨迪还低着头吃饭,等他抬起头来,阳阳给杨迪交换了一下眼色,起身走了。何哲很不高兴地对女儿说:“阳阳你别走哇!”又转过头来对达“这,嘿嘿嘿……。嗨!小孩子,别管她,我们喝酒,你辛苦了,来!我敬小达一杯。”举起杯,笑容可掬地与何哲碰过后,一饮而尽。

杨迪坚持了不到几分钟,放下碗,站起身来,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诸位慢用,我到外面抽根烟。”

何母忙说:“那咋行呢?你还没吃什么东西呀!再吃点儿,再吃点儿!”

杨迪笑道:“不啦不啦,谢谢您!我真的吃好啦,您慢慢儿吃吧,噢!大家慢用!”

何哲虽然心里明白,但在这种场合也不好什么,淡淡地问了一句:“怎么,就吃好啦?”

杨迪看着何哲,笑笑回道:“吃好了!大家慢用,大家慢用。”说完,离席走出了大门。

达希闽什么也不说,一只手慢慢吞吞地摸着酒杯,把杯子举起来,小心翼翼地送嘴边咂了咂,眼睛溜了一下杨迪走出去的方向。心里在想,他们下一步该如何动作?

阳阳早就在等杨迪出来,一见杨迪离席,她把早已沏好的热茶端起,避开几个餐桌,绕了个圈子,笑吟吟的走到杨迪跟前,高兴地说:“这是你的茶!”杨迪接过茶,随着阳阳进到一间没有设席的侧室,阳阳回头给他一个怪脸。杨迪笑笑,对着她用左眼角眨巴一下,阳阳也眨巴下右眼角,以示回应。杨迪看了看室内,轻缓而十分深情地看着阳阳说:“谢谢你!”阳阳娇柔地说:“你早就应该出来。”杨迪端着茶喝了一口,说:“那样不好,一是不礼貌,二来嘛——!”他慢慢向菜园子那边走去,阳阳紧紧随着,“二来怕人家笑话是吗?”杨迪说:“这是在你家,你可以随便些,别人不会说什么,我是个客人,不大不小还是个副镇长。”“你是怕别人说你勾引良家女子对吗?”阳阳俏皮地说。杨迪不好意思地笑道:“瞧你说得多难听,我又不是有妇之夫,正当地谈爱谁管得了呢?”阳阳高兴地说:“这就对啰,以后咱俩就来他个出双入对,大张旗鼓成吗?”“嘿嘿——!”杨迪笑着点点头。

席终人散,何哲与客人们一一道别。达希闽与鲍世哉象没事一样,一边抽着烟顺着人群在田埂上走,一边不时地回过头来,象是在看他的杰作—何宅新楼,实际上是在搜索何杨二人现在所处的方位与情态。阳阳谁也不管,一个劲地把杨迪送好远好远,还故意走得慢慢地,拉在人群后面。杨迪只好又回过头来,一直把她送回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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