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出来，南宫若愚仅着宽大睡袍，那一帘幽帐，在月下泛着微亮，少女阖眼，一双长而卷翘的眼睫，宛若蝴蝶黑色的翅，轻轻覆在那莹白若莲的脸颊上。案上紫铜色的傅山炉吐出淡淡青烟，那樱唇微翘，梦中也流泻出些许愉悦，月色朦胧，烟雨色帷帐如笼了一层淡薄的轻纱，随潜入的微风，轻轻摆荡。

南宫若愚深深凝望，眼神温柔得彷如能滴出水来，心下却是微叹，传闻中的海妖公主，在陆地上，则为人形，小黑，源自哪里了？

轻轻地敲门声，三长两短，南宫若愚坐在书案后，待她走到近前，方，抬眸，唇角漾开一抹淡笑。侍女如雪停在那儿，若非一侧还立着侍女如冰，真道少爷是为旁的事，召她来此。

室内光线微暝，如雪的目光投向内室，心中有种莫名的酸涩，与此同时，一道刺目的闪电撕裂长空，映得少爷的眉峰冷峻，他低低吐出几个字，眸光炯然而决绝，透出一股肃杀之气。

少顷，惊雷滚滚，那声势单看窗外银蛇乱舞的夜空，就知惊人。

可惜，那雷声只是在如雪脑海中幻想，少爷沉默不语，室内就静得出奇，沉闷得令人想推开窗，让那倾盆大雨淋湿一身。

如冰简要分析了几点，悉数切中要害，声音却刻意压低了。如雪留意少爷神情淡然，却不知是早已想到还是并未真将这事瞧得有多重，他微微颔首，低头又去看案上的简报，如雪躬身，和如冰一起退了出去。

雨势惊人，劲风夹着冰凉雨点砸得伞盖噼啪作响，一扫薛城素日夜晚的靡靡，夜已深，街上少有行人，这座以享乐繁华闻名于天下的古都，今夜，格外的幽谧而干净。

在那僻静的小巷，青灰色的砖墙，疏枝枯藤的剪影斜逸于青石板上，在积水中摇晃，阿宝觉得他的心就如那藤蔓，剪不断，理还乱。雨水顺着蓝黑格子的伞沿，倾泻而下，那些水，湮湿了他的鞋，浸透了他的思绪，以致，他每次回想，都透出种泛霉的潮气，心若霉烂，可否换一颗？

侍立他身侧的侍女簪星，纤手执伞，长发高束，因是背光而立，瞳仁深处透出一抹淡淡绯色。

目光投向远处，那无边的暗夜笼罩了整个城市的上空，惊雷滚滚如潮，整个城市都在微微战栗。唇角微微上扬，他觉得心头的霉湿之气，在这骇人的天威下，仿若淡了几分，终于生出了重拾旧日心情的期盼。

这雨直下了一天一夜，至次日日落时分，方歇。小黑这一觉睡得沉，待她醒来，残阳已薄，浅浅一脉覆于窗台上，让她生出几分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恍惚，全身酸痛得连抬指的力气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