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们爬满了关二爷全身，他们在关二爷的塑像上摒气凝神，一个个把贼溜溜的小眼睛对准台下的大白鼠，大白鼠站在黄龙的面前，黄龙害怕它看到自己踩死了几只他的孙辈，便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敢移动，令他高兴地是，大白鼠并没有理会他的存在，而是在他面前，学着人的模样，后脚支撑身体站立，前脚当做手臂使用，他手爪朝前一挥，台上的老鼠便学着大白鼠的模样，人模人样用前爪推起了关二爷的雕像

黄龙顿时由好奇变成恐惧，他脚步缓慢的移动着，想要离开破庙，却不料脚碰到刚才被他丢掉的破碗，只听叮当一声，黄龙看到关二爷塑像上的老鼠同时停止工作，又变回刚才的鼠样，叽叽喳喳装模作样的在关二爷泥塑上爬动起来，这一瞬间的转变让黄龙由恐惧转变成好奇，这些老鼠似乎害怕别人看到他们做的事情，一个个再一次的睁着贼溜溜的眼睛，看向了四周，它们当然不知道在庙堂之内，正有一个男人在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它们，老鼠发现刚才只是虚惊，于是便再一次的投身浩浩荡荡的推像运动上

好奇心让黄龙索性坐了下来，他倒要看看这些老鼠在搞什么名堂，鼠多力量大，在老鼠们辛辛苦苦干了一炷香以后，关二爷终于不堪忍受老鼠的摧残，头部与身体的链接出出现裂纹，老鼠们趁热打铁，再次齐心协力的用完最后一丝的力气，关二爷的头颅便顺着案桌朝下滚去，滚得方向不偏不倚正好正对黄龙做的地方，黄龙急忙跳起，拍着屁股上的泥土骂道“老子今天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看看你们这些鼠辈到底搞什么名堂”关二爷身首异处，随后便在墙上露出一个半径足有2米的大洞，老鼠们见洞口被打开一个个欢呼雀跃的跳了起来，他们恭敬的看着大白鼠大摇大摆的进了洞口，然后便陆陆续续的跟了进去

待老鼠鱼贯而进之后，黄龙谨慎的尾随而动，老鼠本来便是疑心很重之物，更何况那些老鼠更是异类，黄龙小心的迈着小步一点点的朝着那个洞口靠近，到达洞边，朝洞内望去，里面漆黑一片，暗淡无光，黄龙侧耳倾听，他想那么多的老鼠进入一个没有尽头的深渊，不可能没有声音，黄龙乐观的想着应该可以听到哪怕一丝的动静，可最后的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洞中寂静无声，黄龙故意的朝着洞内大叫“鼠辈”洞中继而幻化出五六次的声响，黄龙知道这是回音，但是回响过后，依然没有听到老鼠们叽叽喳喳的叫声，黄龙初步推测进入洞口，里面应该还有陆地，黄龙从关二爷身旁取下一个火把，点燃后便探头缩身钻了进去。

到达洞内，火把照亮了整个洞景，黄龙看到洞内被一条黑水河分成两边，左边是一些奇形怪状的石柱，那些奇怪的石柱就在他的面前，一根根像是厉鬼对着他在张牙舞爪，黄龙把火把伸向前去，看到黑水河的右边一大群的老鼠正在啃食着什么东西，那些老鼠显然是趟过去的，身上都在滴着水，黄龙感到惊异，他从脚下捡起一个石块，朝河内扔去，那些老鼠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仍然形态悠然的坐着刚才啃噬的动作，那样子极其的享受，黄龙突然想起自己在烟管看到那些烟客的表情，那情景像极了现在老鼠们的一举一动，难道那些老鼠在啃噬着鸦片？

黄龙趟过河，举着火把，来到老鼠群中，老鼠见到光亮突然惊醒，作鸟兽散，老鼠散尽，黄龙看到老鼠们啃食的不是说他主观认为的鸦片，而是一些死人的尸体，尸体已经发浮发涨，面目早已全非，但从尸体的体型和衣着上看，黄龙知道这些人应该是附近的一些地痞流氓，黄龙常常出入烟花之地，当然看出这些人的身份，那些尸体被老鼠们啃得七零八落，黄龙看的恶心，便捏住鼻子，小心翼翼的观察起来，黄龙心中想到，原来只想到人抽大烟膏子活上瘾，没想到老鼠吃人肉也有同样的结果

想起鸦片，黄龙身体下意识的一颤，体内突然感到异常的难受，他感到全身发冷，骨头里好像有万只蚂蚁在啃噬，黄龙知道自己的烟瘾又犯了，人烟瘾一犯，什么都由不得自己了，他不顾眼前尸体身上的恶臭，用手朝尸体的怀里抹去，想要找到一点银子，马上逃出洞外买点大烟膏子，可翻了一个又一个，黄龙只找到一两碎银子和一些烟客们欠下一些债务的欠条，但黄龙知道一两银子足以应付自己的烟瘾了，他收起地图便朝着翠花楼赶去

黄龙颤颤悠悠的来到洞口，想要爬出去，可此时他只感到四肢无力，身体更是早已不听自己使唤，他手中握着那一两白银痛苦的在地上打滚，黄龙感到身上有万只蚂蚁在啃食自己的骨头，不，应该是万只老鼠在啃噬，黄龙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他的想法是把自己打昏，这样就可以缓解痛苦，可现在他发觉连打自己的力气都没有，那种感觉是生不如死

火把早已被丢在刚才的尸体群中，不一会儿尸体便被点燃，火光越来越大，不一会儿便满布整个洞中，尸体被点燃后的灰烬在洞内不停的飘动着，黄龙看到灰烬，体内憋着一股劲，大声的狂吼道“谁能把老子也变成灰烬，老子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他的大恩大德”

他的悲鸣再一次的被洞中的石壁延伸虚化成五次的回响，回响过后，老鼠们陆续的从洞中一个墙角处钻出，黄龙眯着眼睛看去，老鼠中间一个裹着黄袍，头发的散乱的老者嘴角带着微笑，步履蹒跚的出现在火光的最中间

见到活人，黄龙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悲哀，他对那个人叫道“壮士，壮士，请你救救我，马上把我给了解了，我下辈子做牛做马，一定偿还”

老者先是看了看眼前的火光，他脸上显然露出不悦的表情，老鼠看到自己的鸦片被这样的销毁，开始吱吱喳喳的暴躁起来，老者循着声音看到河的对岸一个病怏怏的青年面目苍白，气若游丝的躺在地上，于是老者便趟过河，来到黄龙面前

黄龙现在才看清这个老者的头发虽然散乱，但面目却红光油亮，全不像一个大去之期不晚之人，黄龙喘着虚弱的气息，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老者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随后开口道“你烧了我儿子们的粮食，我当然不会让你活下来，因为我要让你的尸体偿还”

黄龙急忙问道“什么你的儿子，你不会认鼠为子吧？”

老者没有回答而是打开一个瓶子，瓶子里不知装了什么，瓶盖一开，顿时一股恶臭袭来，黄龙知道这和刚才那些尸体发出的恶臭一样，显然这个老者是用尸臭来吸引这些老鼠，老鼠闻道恶臭顿时蜂拥而至，老者把瓶里的东西洒在了黄龙身上，老鼠们纷纷朝黄龙身上爬去，黄龙此时已是无力反抗，但他怎么也接受不了自己一个公子哥最后竟然死在一群老鼠手里，他奋力的挥动着刚才准备打昏自己的石块，死了几只老鼠以后，老鼠群不再敢造次，他们逃离黄龙身体，黄龙挣扎着爬了起来，他手中依然拿着石块，挥舞着叫骂道“不管你是什么歪门邪道，我八爷不怕，谁要再敢过来，小心我八爷手中的石柱”

黄龙心中也是没底，老者表情肃穆，他眼神犀利的看着黄龙，黄龙不敢正视，他眯着眼睛，石柱在手上舞动，突然老者发出哈哈大笑，他关闭瓶盖，缓缓的朝黄龙走去，边走还边说道“你让我想起了当初的自己“

黄龙骂道“我八爷谁都敢像，就是不敢像你，谁特妈的能把老鼠当儿子？“

老者非但没有愤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他说道“有的人喜欢养猫，有的人喜欢养狗，我只是一个喜欢养鼠之人，年轻人，你现在是不是感到骨头酸疼，已经越来越难以支架住自己的身体，和我合作，只要你和我合作，我就能让你彻底的摆脱那种困境“

刚才的黄龙处在高级戒备的状态中，脑中想的是怎样防患于未然，现在听老者这么一讲，烟瘾所带来的痛苦再一次的涌了上来，黄龙像老者说的一样，慢慢的瘫软在地上，他艰难的说道“怎么合作”

老者说道“我说过，你很像当年的我，你不是很鄙视我认老鼠做儿子吗，那么现在，你认我做爹，我就实现我刚才的承诺”

烟瘾像是一个波动的曲线，有波峰还有波谷，刚才的黄龙处于波谷阶段，经过老者的提醒，突然进入了波峰的痛苦边缘，他想到认个老爸总比死在这些鼠辈口中好，他艰难的点了点头，为了节约时间，黄龙点过头后，还主动的说道“爹，快救救我“

老者哈哈大笑起来，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体长一般超过15厘米，全身皮肤平滑的蟾蜍，然后解释道“这只蟾蜍叫做科罗拉多蟾，这种蟾蜍眼睛旁边有两条发达的毒腺，当它的皮肤受到外界刺激时毒腺就会分泌出毒液。而当人们用舌头去舔毒液时，大脑就会产生迷幻的快感”

黄龙烟瘾早已到达极限，视觉听觉也已经出现混乱，他只感到现在生不如死，黄龙没有多问，他索性挣扎着立起身子，趴在蟾蜍身上舔舐起来，蟾蜍身上的粘液随着他舌尖的移动，进入他的胃部，他尝到那味道是一种酸涩的感觉，但令他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因为酸涩而感到恶心，反而有一种满足的感觉，他感到自己的烟瘾越来越弱，最后竟然完全消失，黄龙从来没有经过这样的事情，他没想到舔舐蟾蜍还能解除烟瘾，他满足的躺倒在地，仍然对那种感觉回味无穷

老者推醒黄龙，又给了他刚才的瓶子，他说道“这些老鼠平时人肉吃多了，上了瘾，只要打开瓶盖，它们便会循着味道找到你，并且听你的吩咐”黄龙拿下瓶子装进自己的口袋

和老者后来的叙述中，黄龙了解到，这个老者以前也是一个纨绔，成天的不学无术，后来家道中落，老者的父母双双去世，本来和老者父母相处甚密的挚友看到老者家中如此情况，纷纷与他们断交，老者自此看透世间炎凉，自己又没有什么可用之才，索性便寄居在山洞之中，山洞中有很多老鼠，老者原先害怕老鼠常常躲着他们，可洞中的老鼠越是怕他们，他们越是肆无忌惮，后来老者想到用死尸去控制这些老鼠，从此便过上了养鼠人的生活，老者白天出去活动，晚上便回来用死尸饲养老鼠，今天刚回来就看到火光，于是便发生可刚才的一幕

黄龙听完以后唏嘘不已，他想到自己的状况何尝不是老者那种范畴，家道中落，人性离散，可他实在不能忍受这老者的一言一行，他的言行中无不透露出一种很阴森诡异的气味，那些死尸，那些发着油光的老鼠，黄龙决定马上离开山洞，逃出这个困境

可老者多年和老鼠相处，不知不觉把所有的东西都当成了老鼠，是自己的一部分，黄龙提出要走，老者脸色立刻阴沉，他挥着衣袖说道“既然是我的儿子，就乖乖的听我的话”老者堵住刚才的洞口，然后便拉着黄龙进入自己的密室，黄龙看到老者的密室中堆满了破箱子，箱子紧闭，他的床铺就立在银箱子中间，黄龙没有多想，他只感到自己刚逃脱烟瘾的关门关，有进入老者的囚笼，他当然不会乖乖的听老者的吩咐，他决定今晚就逃走

黄龙仔细的查探了洞中的地形，然后便佯装欣然的接受老者的要求，深更半夜，黄龙看到老者双目微睁，还打着呼噜，黄龙轻轻的爬起，越过老者，，当来到箱子前时，黄龙的好奇心再次涌起，他掀开箱子，看到一箱子大大的银元，黄龙见财起意，随手拿了两个塞在怀中

黄龙沿着那条分水河，朝前走去，黄龙观察过那条河，有水流的声音，他想这条河一定有上游，于是他便想到了这个计策，沿河徒步而行，黄龙听到前方的水流之声渐渐的变大，来到尽头，他看到一个小小的洞口，水就是从那个洞口流进的，黄龙自小水性便好，他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然后便钻出洞口，逃出了困境

黄龙游到了一条河中，他游出大河，然后便朝东天镇走去，他拿着钱首先到了刘掌柜那里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换上新衣后，他便朝着独眼龙那走去

到达独眼龙的小烟馆里，独眼龙手中正拿着一个大烟筒子，在享受着美味，黄龙庆幸自己竟遇到那样的好事，这和天上的馅饼没有什么区别，但想到遇到老者之前所遭遇的种种挫折，黄龙不禁感到这些或许是上天使然，所谓盛极必衰，衰极必盛“就是这个道理，可黄龙不知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上天的馅饼并不是不需要代价的，他洋洋自得的亮出手中白花花的银子，独眼龙睁开自己的仅剩的左眼，见到银子，连右眼都好像放出了光芒，他急忙递上自己嘴里的大烟筒子递给黄龙说道“八爷，您先来”

黄龙仍然惦记着独眼龙的一踢之仇，他骂道“你八爷今天不是来抽大烟的，老子今天是要来索回自己那天被你拔去的衣服和几枚小玉器”

独眼龙知道黄龙此时杀回来，还带了那么大的银子，局不会让他轻轻松松的下台，他微微的收起谄媚的神色，说道“八爷，你不是脑袋有病吧，你那件破衣服早已被我扔了，还有那什么玉，都是垃圾玩意，早就被我擦屁股扔茅次里面去了”

黄龙愤怒的说道“你八爷临走之前，没对你说过？你眼睛瞎了，脑子是不是也不好使了”

独眼龙其实最嫉恨别人揭自己的短，但看到黄龙手上白花花的银子，还是强压住怒火说道“哎，八爷有钱还怕买不到衣服，你老啊，就别专牛角尖了”独眼龙眼睛再次瞄向了黄龙手中的银子说道“有这么多的钱，来，先享受一下，别想那些不愉快的”

黄龙没有躺下，而是用拳头狠狠的砸向了独眼龙的左眼，这样一来，独眼龙便成了全眼龙，什么也看不到了，这样的突发事件吓走了独眼龙烟管的很多顾客，两件事情加在一起，独眼龙忍无可忍，他指着黄龙骂道“黄歪嘴，别老子给你脸，你特妈的不要脸”独眼龙眼睛虽然看不到了，但还是能指挥手下，他愤怒的对着自己的手下叫道“给我上，把他的眼珠子给我挖下来”

独眼龙的手下没有挖下黄龙的眼睛，他们不敢，那些小弟抢下了黄龙手里的银子，把它交给了独眼龙，那些小弟希望银子可以缓解自己老大的怒气，独眼龙的左眼可以模糊的看到一点东西，他收起小弟奉上银子，正想像上次一样，把黄龙踢出去之际，从门外突然闯进一群官兵

那些穿戴整齐的官兵到达烟馆二话没说，便脸面严肃的收缴着那些吸烟的工具，原来林则徐在北京上报道光皇帝，如果再让鸦片在中国流行下去，那么国将不国，兵将不兵，道光皇帝一纸下令，全国展开了风风火火的禁烟运动，东天镇也没有逃脱全国的形势

为首的官兵巡视完以后，便对着众人说道“现在要是被我发现还有鸦片存在，就别怪我官爷抄了这个地方”

独眼龙急忙走向前去，笑脸相迎，他说道“官爷，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官兵把独眼龙的手甩向一边，仍然威严不改，他看到店面之内再无鸦片，便想带着官兵离开，可独眼龙知道一旦把鸦片给禁了，他的店里还肯定倒闭，这不是要他自断财路，走向灭亡吗？于是他从怀中掏出刚才从黄龙手上抢来的银元想要贿赂，他把银元塞给那个官兵，说道“官爷，就给条生路吧”

那个官兵仔细的观察一番银元以后，不但没有给独眼龙面子，反而指着独眼龙，对手下的官兵说道“把他给我拿下”

独眼龙一头雾水，他挣脱开官兵的手，骂道“别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犯什么罪了，你说？”

那个官兵举起银元，眯着眼睛说道“什么罪？前几天东天府失窃了三百两的官银，这些官银的特点便是在底部都刻着一个大大的的官字“独眼龙顿时脸色铁青，他收起银子看到在银子的底部果然有一个大大的官字，独眼龙没想到害别人时候也害了自己，但像他这样的人是绝不会让被害的人害到自己的，相反，他还要让他继续受害，他指着黄龙说道“官爷，这里所有人都可以作证，是他，就是他给我这枚官银的“

官兵把头转向了黄龙，黄龙马上明白原来那个老者之所以把老鼠收在门下，而是让那些老鼠行偷窃之事，黄龙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跪下来，但并没有说出老鼠的事情，因为说出也不会有人相信，于是他索性便保持了沉默，独眼龙在一旁用毒辣的眼神看着黄龙，静静的等待着官兵的答复

官兵问了问周围的人，也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官兵实在不耐烦的说道“都给我带到衙门“

独眼龙和黄龙被押解到了东天镇府衙内的监牢里，独眼龙走一路骂一路，他骂手下不讲义气，那些手下害怕说出自己打人的事情，便都说什么也不知道，又骂黄龙实在阴险，竟用这招来对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