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营房己经废弃了好几年了,里头阴暗潮湿,蛛网密布,地上只铺了些稻草,空气中弥漫着霉味.

林乾坤盘腿坐在地土,头倚着墙壁,闭目沉思.

哼,他妈的赵振,老子这几年没亏待过你,你还在节骨眼上卡老子的喉咙,这些年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现在翻脸不认人.呵呵,见老子有油水想捞一把是吧老子给你！这趟货跑下来怎么也能赚上两万两,就看他开什么价了.五千两作梦弟兄们刀口添血赚的银子哪能这么大把的往水里扔,惹毛了老子,我那三寨十四营的弟兄可不是吃素的！

哐当一声营房的门打开了外面天己大亮,几道刺眼的白光射进来耀的林乾坤睁不开眼.子矜带几个人走进来,大声喝道:“海盗林乾坤.”

“唔,”林乾坤斜眼撇了他一下,看到是个品秩很低的小武官,轻蔑的撇了撇嘴又闭土了眼.

“海贼林乾坤,你占据海岛,对抗朝廷,勾结奸商走私通番,劫掠商民,滥杀无辜你可知罪”

“叫赵振来给我说话.”林乾坤懒洋洋的说

“妈的不知好歹,看我先收拾他一顿！”刘彪卷起袖子来走到林乾坤面前挥拳打过去,林乾坤出手如电,一把攥住他的手用力一捏,刘彪只觉得手上的骨头象断了一样,疼的叫出声来,林乾坤再用力一推,刘彪跌出门外.

刘彪起了性子揉了揉手又要冲进去,子矜拦住了他对林乾坤说:“赵大人有事去广州了,你和你的手下是我们水师抓的自然由我们来审.”

听到这林乾坤看了看子矜狂笑着说:“哈哈哈哈，我还以为是阎王来索,原来是被小鬼缠上了哼,开个价吧.”

子矜听了这话一楞，随即明白过来厉声喝道:“海贼林乾坤你当众行贿罪加一等！”

林乾坤轻蔑的说：“鹰爪子，别他妈装算了。谁不知道你们这些大头兵啊,一丁点饷银还得养家糊口.要多少钱给我明说了,老子时间金贵的很.别的不说,你只要放了我的弟兄,让我的货出海,两三千两银子我还是拿的出的.要是你不识时务,非要把头往石头上撞,我手下的七千弟兄就让你知道一下什么叫后悔！”

林乾坤的话软硬兼施,把话说的很明白,合作两边受益,对抗鱼死网破.

子矜青着脸说:“林乾坤你胆威胁官兵,口出狂言哼,你看错人了,我们不是那些贪生怕死之人,收起你的把戏,等着被拉到菜叶口活剐吧.”

“哈哈哈哈,林乾坤仰天大笑:我林乾坤阅官兵无数还没见过你这么软硬不吃的,我喜欢”

“海贼林乾坤现在给你条生路,如果你写信给老万山的乱贼,叫他们向官兵投降,那么不仅可以免你一死,你的喽罗们也可以遣返原籍,不如追究.”

“哈哈哈哈,”林乾坤笑的透不过气来,笑的双手捶着地面，猛的,他脸一横牙齿紧咬死死的瞪着子矜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妈的鹰爪子,老子今天误判了形势,白送了几十个兄弟的命,你们要杀便杀要刮便刮,唧唧歪歪那么多干什么,招降老万山放他妈狗屁！我活不成赵振也得死,全虎门卫都得死！”

“哼，海贼林乾坤,你是煮熟的鸭子就剩嘴硬了这是朝廷缆你机会你可想好了”

“你一口一个海贼,海盗又没杀你爹你就和海盗这么大仇啊”

“你…你。”子矜气的浑身发抖,嗖的抽出腰间的紫金剑剑作龙吟剑气逼人

“哈哈。看来是被我说中了那你爹不是贪官便是豪强了，该杀！可惜我手上没有瓶酒干上一杯庆祝啊。”林乾坤放肆的大笑

“我杀了你！”子矜怒气冲天,挥着剑朝林乾坤砍,身边的人见势头不对,忙把他拉了出去.

出了营房,子矜还是气愤难平,闷着头不说话.齐亚子劝道:“大哥你和他生什么气,他一个快死的人了,也就能耍几下嘴皮子了.等他问了斩,头挂到城头上你看他还能说出话来.”其它几个人也跟着劝了半天子矜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正劝着,一个士兵跑过来说:“大人,几个乡绅在所里等着要见您,还备了份大礼呢.”

子矜笑道:“呵呵,这些人消息也真是灵通,知道咱们逮住了林乾坤,这是要给咱们庆功来了.走,过去看看.”

几个人兴冲冲的走到所里,几个乡绅都在里面愁眉苦脸背手踱步子,几大箱子礼物摆了半个屋子.子矜走进去拱手说道:“张员外，李员外，曹里长,哎哟，周老您也来了,大家快坐吧.”

几个乡绅客套了一番都坐了下,子矜明知故问的说:“几位乡老不知道来我们水师有什么事啊”

几个乡绅中以周监生年龄最大,在虎门的威望也最高,他拱拱手说:“王大人，听说水师抓了老万山的林乾坤,这可属实”

子矜笑道:“确有此事,林乾坤勾结吴明梓走私货物被我们抓个正着,一干人等如今正关押在营房里,我准备明天一早把他们押赴广州,交由提刑按察使审训.”

周监生忙挥着干瘦的手说:“大人,这可万万使不得,使不得啊！”

子矜听了诧异,问道:“林乾坤盘据老万山,为害广东沿海,这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大家觉得送广东提刑按察司不合适,莫非是要送到京师大理寺或刑部”

几个人突然跪倒在子矜脚下,周监生哀求道:“王大人,林乾坤盘据属实,为害则是绝无,非但没有为害反而大为有功啊.我几人受乡民所托,凑了三千两银子犒劳水师官兵,只求大人赏老夫个薄面放了林乾坤一马,也救咱们虎门百姓一回啊.”

子矜见几人跪下大吃一惊,这几人都是虎门的头面人物,周监生坐过两任知县,张员外中过举人,他们就算是见了赵振都是备受礼遇,今天却跪下来求一个小小的水师百户,子矜哪里敢受,慌忙将几人扶起来问:“周老,那林乾坤横行海上杀人如麻,对虎门又有什么功绩”

周监生道:“王大人涉世未深，有所不知啊,这年月天下乱的很,辽东有鞑子,北方有闯贼,朝廷的军饷是翻了倍的往上涨啊,这钱到头来还不是摊在老百姓和商户头上,广东是富庶之地,每年的粮银都是名省里数一数二的,摊派的赋税也是最多.可是广东山多河多入多就是地少啊,没地种了广东人就经商做工,这些东西卖到海外都值大钱,可是朝廷不知道犯哪门子病,非得禁海.这一禁海经商的出不了海,做工的没地卖货,朝廷的钱粮再逼的紧,斗升小民就得倾家荡产,流离失所啊.亏的老万山的林乾坤每年来虎门贩货去东西两洋,商人工匠好歹能赚笔糊口的钱,老万山和虎门人联合走私的事赵大人都知道,可他也知道没海盗虎门百姓过不下去,对这事也就听之任之,现在王大人要是执意让林乾坤死,虎门再无人敢来贸易,那我等就只能流落他方变成流民了.”

子矜从没想到海盗会有这样的一面,他一向认为海盗即倭寇,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尤其是父亲被海盗逼死后他更是对海盗仇深似海,发誓与海盗不两立.如今擒得了海盗头脑正要送他上路,乡民又来阻拦这该怎么办子矜眉头皱的能拧出水来,一时没有话说。

带回去.”

周监生见他不表态，又哀求道:“王大人,您不知道林乾坤在虎门是什么地位,虎门人视他为衣食父母,家家立牌位贡着您要是杀了林乾坤可就成了虎门人的公敌,还请你三思啊.”

子矜叹了气说:“周老,倘若林乾坤真是你所说的那样我一定会放了他.”

乡绅们连忙说:“大人放心,我几人愿用身家性命担保.”

屋外传来嘈杂的声音,一个士兵进来说:“大人外面跪了许多乡亲,求着您放了林乾坤.”

子矜走出门外,外面黑压压的跪了上千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幼,见了子矜出来,都哀求着.凄楚之声叫人心颤.子矜再看不下去,转身朝海滩上走去.

他突然觉得自己错了,自己仿佛是个恶人或者暴君,善良的乡民乡绅都在他的淫威下颤抖战栗,哀求他给他们一条活路.可是子矜并不知道自己怎么错的错在哪.他憋了一肚子闷气捏紧了拳头却又不知该挥向谁.他朝着大海狂吼了几声喊道:“卫兵.到,一个士兵跑到他身后回去告诉乡绅和乡民,林乾坤咱们放了,叫他们把带来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