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怪不得那些出租车不敢在夜里去同罗。这一路上高山险岭,河谷深切,悬崖深得连卫可孤都心惊肉跳。道路周边仿佛属于与世隔绝的化外之地,什么都没有,高楼大厦、酒吧舞厅、百货公司、住宅小区,所有这些文明的标志物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勉强可以栖身的石头小屋,昏暗的灯火,高耸的碉楼,以及身边的旅伴。
道路颠簸得卫可孤屁股生痛生痛的,连眯一眼也没办法,光顾着抱着枪和拉着把手。伊知也是一样,眼睛眨巴眨巴的看了一路不是风景的风景。
赶到同罗县城已经夜里十一点钟了。下车的时候卫可孤倒是蛮大方,甩了三张大红纸给出租车司机。
卫可孤有点庆幸自己碰到个好司机,那技术精得没话说,就这样的路况,人家还能平平安安送他们到同罗,实在不容易。换成卫可孤,只怕没开二里地,连车带人就会摔到悬崖下跟土地神作个亲密接触。
出租车司机嗑嗑绊绊地谢过了,上车关门关窗启动车子后小声骂了几句,接着一溜烟跑了。
怪不得人家误会,出租车停的地方就是同罗县政府大院里的招待所门口,董历绩他们就住在这里。
早就接到电话的董历绩等人一个个都没睡,连头缠了纱布巨汉陈红,也坐在那等着他们,还准备了一桌子好酒好菜。
卫可孤扑上去就吃开了,从上午到现在,根本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就啃了些饼干火腿肠。
等卫可孤两人吃饱喝足,董历绩才向他们介绍起同罗的情况同罗与希阳完全走了两个极端。在希阳,正阳宗是找不到对手踪迹,而在同罗,对手不但没跑,还拉帮结派跟正阳修士搞起了正面对抗。
同罗,位于西南省的北部。明代以前,这里是所谓的化外之地,居民原以少数民族为主,华夏主体民族—夏族人口少得可怜,多是些游脚商人。明朝建立以后,明太祖发兵三十余万消灭西南蒙古元军,逼得元朝镇守王爷梁王跳昆明湖喂了鱼虾,将西南一带三省尽数收入版图。
这三十余万来自江南的军官士兵平定西南后,有相当一部分再也没有回去,而是改作屯垦军在当地留了下来,并且以军营为依托,建立起一个个以夏族人为主的城镇。
这些夏族明军后裔聚居的城镇由于是从军营发展而来,所以被称为“屯、寨、堡”。当年同罗就有数百明军驻扎,世代繁衍生息到现在,这部分明朝军士的后代已经达到近五万人,虽然不再承担为国戍边重任,但仍然按照当年的军伍编列聚居在同罗境内的数十个“堡”、“寨”和“屯”。
自明以降,因为明、清两朝为了巩固对边疆地区的统治,推行扶夏抑夷的强硬民族政策的关系,西南夏族与当地土著居民的关系一直非常紧张,时常因为争夺水源、草场暴发大规模械斗。
西南由于交通封闭,工业基础极度薄弱。而且这里既没有雪山、草原、大漠,还穷山恶水森林覆盖率极底,旅游业也发展不起来,经济状况极为落后。就是到了现在,人民生活改善幅度也不高,多数人仍旧依靠畜牧和种植业为生,为争夺水源这些农业生产重要资源爆发械斗一点也不稀奇。
正阳修士就是因为一场大规模械斗而被内务部派到了这里,而他们这次的对手,正是同罗境内最大的夏族人聚居城镇―古隆堡的堡主朱思松。当然,古隆堡不是官方地名,其全称是古隆堡镇。而朱思松正是现任的镇长。
这朱思松来历并不简单。其祖先是江南一个道修门派的弟子,随着明军来到西南就此留了下来。因为地方偏僻,没有受到外界过多打扰,反而将所学道术较江南本宗更完整的传承下来。朱思松作为这一代的当家传人,本领相当了得,与他水平相近的兄弟、弟子还有五六个,虽然在修行界名声不显,但实力不容小看,即使比上一般的道派宗门也是只强不弱。
叶护他们初来乍到,不了解朱思松底细,冒冒失失摆上山上,不出意外地吃了大亏,被围困在古隆堡内十余天,几乎人人负伤,陈红一只耳朵还被朱思松的师弟、张长承削掉了一块。
同罗县之所以要跟朱思松为难,起因非常简单。就是朱思松所在的古隆堡与邻近的蒙利镇为争夺一处河谷发生磨擦,很快发展成有五六百人参加的大规模械斗。械斗的结果当然是蒙利镇大输特输,当场被打死了二十七个,受伤的也有上百人。
本来这种集体斗殴事件在当地非常寻常,有关方面已经有了一整套调解程序,处理起来也很方便。但是蒙利镇在当地颇有些影响,就是同罗县长也是蒙利镇出身,处理起械斗来多少会偏向蒙利一方些。
县长知道朱思松的本事,寻思着靠自己力量报复绝无可能,为了给家族出气,于是就把朱思松妖术迷惑世人作为导致流血冲突的理由报了上去。
同罗县长的本意是以除妖为名,要求上级批准调动当地驻军平定古隆堡。任你古隆堡人道术再高,法术再多,几千把步枪、机枪几轮扫射下来,再加大炮炮轰,最后也是一个死字。
动用军队可不是小事,冒冒然调动大批军队怎么也说不过去。何况调动正规军的话,很有可能导致事态扩大,到时候古隆堡居民以及周边夏族人聚居的几个城镇也有可能参战,到那时局势就再也无法收拾了。所以权衡再三,西南省政府还是请示联邦,选择调遣了正阳宗人过来平乱。于是后来就有了叶护等人被围,文同过来搭救这些事。
文同只是忠厚,却不是个傻子,在官场怎么说也混迹了几十年,可不是叶护这些毛头小子可比。来到同罗后三两下就查出了事情真相。想公办私仇的县长也给撤职查办。
但是政府搞出这么个乌龙,叶护他们被围困的时候甚至动用了武装警察,动静实在太大,怎么说也得找个台阶下,于是要求古隆堡交出械斗的几个主导者,并且堡民要让出那个有争议的河谷。
可朱思松并不愿意。械斗本来就是蒙利镇的人挑起来的,那处河谷古隆堡已经经营了十多年,怎么可以说退出就退出。事情就此僵持了好一段时间,直到前些天才有了结果。
根据文同与朱思松达成的协议,双方将在两天后举行一场三局两胜制的比斗,两局单人对决,最后一局则是团战。朱思松一方获胜,同罗县府就正式同意古隆堡拥有河谷,古隆堡参与械斗的几个主要人物也只需要受到治安处罚。如果朱思松一方输了,不但要让出河谷,堡里几个人受到刑事惩处,朱思松本人也要辞去镇长的职务,让现在被完全排挤到一边的副镇长升任镇长。协议已经得到了同罗县政府以及同罗所在的雷州市政政府批准,毕竟上面也不想把这种小事搞大。
文跟朱思松以及其内系子弟是会见过面的,对古隆堡实力有一定了解。原本文同计算着,朱思松的实力就算比不上他,应该也相差不远。对阵朱思松的这一局,非他出马不可,所以打电话给董历绩,想让正阳宗内实力稳居第一的当家董历绩过来,对决古隆堡第二高手张长承或者干脆是朱思松,就是削掉了陈红耳朵的那个人。没想到董历绩因为卫可孤闹情绪,最终没能来到同罗。对阵张长承的那一仗,只能由实力稍弱一筹的叶护出马。
至于第三局的团战,预计古隆堡能派出五到六个人,自己一方有李克让、陈红、曹光山在,原本胜算也就有五五之数。现在加上了伊知、卫可孤两人,是绝对能拿下来的。有所得必有所失,或许是天意吧,所以文同也没有过多责备卫可孤的意思,只安排参加团战的众人制订好出战计划,确保万无一失。
文同还想着人家跟他比格斗术。朱思松却完全不是这番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