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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干文《灯红酒绿_分节阅读_18(2 / 2)

卫燎带三月回到家,普通的越层,并没有向小言里,保存以前的点点滴滴。但仍有一样,完全保留了以前的痕迹,就是卧室里的公主床

卫燎拿出一件睡袍将三月推进洗手间,转身又去整理床被。等三月出来时,就看见厚厚如云的床纱散开,折射着床头灯来的淡黄光线,模糊了卫燎侧面的轮廓。

微微高起的颧骨,更显得水一样的眼格外秀长。她想,他瘦了。

她远离家乡,远离亲人,早早已经抛弃自己的父亲,刚刚死去。而他,大概那是过去生活,过去痛苦的唯一痕迹。

卫燎知道她睡觉的时候喜欢有声音,于是找出笔记本给她,哄小孩子似的哄着她躺下。

“睡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三月依偎在卫燎怀里,不禁轻笑,声音如同在医院里一样的清脆:“我并不伤心,你知道,他那种人不值得。”

“十五……”

卫燎叹了口气,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

三月鬼使神差的点出笔记本上的《实习医生格蕾》。其实,那是部有些小白的美剧,男女主角配角,演技并不高超,揭示人性但总有些流于肤浅。但正因为这样浅显易懂,娱乐大众,又带着些童话色彩才成为上榜的热门美剧。

三月喜欢,大抵是因为她那么同情女主角梅瑞德斯的身世。

梅瑞的母亲患上帕金森忘记她,甚至对她说我要是没有梅瑞多好,我不该要孩子。父亲离开她,杳无音信。梅瑞那么勇敢,跑去问二十多年不见的父亲,为什么不要我?童话里的父亲温柔哀伤的说,对不起,我很抱歉。

三月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梦里,竟然见到家乡的桃花。边陲的小城,四季只有冬日亢长,花时也短暂得常常还未注意,就已经杳然无踪。只有三月里的桃花是最鲜艳的,微红、浅粉……因为稀少所有更惹人注目。在她坐在父亲的肩上,一朵朵如团团的云彩,她像个公主,张开手……父亲笑着……

只有那么一次……

后来18岁离开家去上大学,万家灯火呼啸而过,她只有自己,车窗玻璃上倒影的只是一个仍沉睡在梦境的最深处,不肯醒来的女孩。

在那之前,她只坐过一次火车,随着父亲三天三夜的车程,一堆人挨挨挤挤,许多味道混在一起。她才8岁,穿着一条红红的连衣裙,还不及父亲的腿高,在天安门前留下一张合影。很多事都忘记了,只记住有十九层的宾馆,电梯坏掉,父亲背着她,一步一步向上攀爬。寂静的廊道里,她趴在父亲背上,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梦境……

18岁以后,她似乎经常在旅途中,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往往都是几天几夜的旅程,仿佛看不见尽头。

三月以为很长的一个梦,睁开眼天都没亮,原来那么短。

此时万物敛声,空调嗡嗡的吹动床纱,灯光一样的暖色微微摇曳,卫燎就在她身旁和衣守着。

此刻,本应是天上人间。可不知道为什么,三月只是紧紧拢起自己肩膀,像是蜗牛蜷缩进自己壳儿里。

她无法抑制就想起很久之前,幽暗咖啡厅里,他的阿姨石青,声音极慢,一字一句甚为优雅,那么刻薄阴毒的话说出来,竟也动听如歌。

“陶三月,你的父亲是强奸犯。”

————

叹,其实我也舍不得养肥的留言,别嘲笑我,写文这么多年,这文是最肥的……

灰色的世间

中国人似乎是个很奇怪的民族,即使是改革开放三十年后的今天,女人们会为看到别的女人一件低胸装或者透视装,在公共场所吸烟,一段明明没有任何金钱关系的露水情缘而明指暗骂,娼妓。而当真一个女人因为合法不合法的肉体关系从男人那里得来大量的金钱,房产等等实质性的东西,暗地里也会骂,但更多的则是冲上前,谄媚恭喜且青蓝着眼嫉妒着。

更稀奇的是在国人的观点里没有虐待这个一个词汇。

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是老话里根深蒂固的观点,代代传承下来。无论妻子怎么被打,两家人坐起来调停调停,劝和劝和就又过下去。然后接着打接着劝,无论怎么打只会劝,过日子谁没有个磕磕碰碰。劝和好后,女人们转过头暗地里就又会说,那女人这样贱,愿意过下去。

三月的父母就是,母亲无休止似的漫骂,父亲骂急了就去暴打母亲。她小的拉不开他们,于是就要去敲邻居家的门。于是,避无可避的迎上各种各样鄙视鄙夷轻蔑的眼光,又不得不苦苦哀求。

她的父母似乎整个旧式楼区里最出名的一对,最后在亲戚的劝说阻挠中,怎么也无法离婚的父亲,选择跟另一个女人离开。三月无法去怨恨父亲什么,因为母亲怎样都没办法停止的日复一日的漫骂,三月是同情父亲的,离开才是最好的解脱。何况父亲从来不打三月,甚至对她很好很好,在她的记忆力,他是个比母亲好太多的父亲。

但父亲走后,三月的日子并没有好过。

儿童虐待在国人的概念里,是没影的事,自古奉行的是棍棒下出孝子,不打不成才。小孩子要是哭诉被家长打,反而被投以神经病的眼神。

三月的母亲最喜欢扇她耳光,小学一年级做算术题——六加六等于多少,回答错就几个耳刮子扇下去,给出的原因是你不好好学习当然得打你。

小学三年级时,回家上楼时,两个同校的男生找不到朋友家,叫住三月问路,话还没回答完,她母亲就哐的一声推开门,把三月拉进屋里,几个耳光扇下来,大骂:“不要脸,这么小就知道勾引人了?!”

三月努力学习,努力不跟任何男生说话,可还是避免不了各式各样的耳光。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理由,比如在镜子前面站超过三分钟,没有穿母亲选定的衣服……

再后来,三月大一点,母亲喜欢随手抓起东西打,记忆最深的一次,那种第一代吸尘器的硬塑管子,成人手臂粗打不断落在三月的肩膀上,打到裂开。于是,她和母亲一样落下了肩膀痛的毛病。只是,母亲的肩膀是父亲打的,她是母亲打的。

三月熬不过的时候就会幻想,父亲像动画片里的英雄,从天而降,把她带出痛苦。虽然,母亲告诉她,出生时父亲连医院都懒得送,还是母亲自己叫来邻居;几个月时,父亲刚刚用算盘将母亲的胳膊打伤,半夜把尿时,撑不住将三月掉在地上,摔的哇哇大哭,父亲只当听不见不去管;再大一些三月常常生病,母亲都是自己守着三月,父亲守着外面的那些女人,知道也只当不知道。

可三月依旧忍不住去梦想,也无法按照母亲期望的那样去怨恨什么。她那时只是认为自己做错了,自己不应该出生,小小三十平米的房子里,多出一个她,又总是生病,她的出生,连几个阿姨都说犹如扫把星,无可避免让本来和美富裕的家庭走向末路。

她一直一直认为,是自己的错,自己是不应该出生的孩子。直至卫燎的阿姨,石青告诉她:“你的父亲是强奸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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