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春风见林大伟把带去的东西原封不动提了回来，不用问也就知道了结果。来春风过去把门给关上，问：“大伟，情况不好？”

林大伟点头，又苦笑了一下。

来春风说：“大伟，你曾经说过，天塌下来也就这么回事。以你林大伟的性格，能够坦然地笑对一切。”

林大伟将提的东西丢在一张空着的下铺上，摇头，说：“唯独这件事，我不能坦然面对。”

这个时候，再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多余了，来春风没有再说话，只好默默地看着林大伟。这时候的来春风，心里却是急。他很想有一个好的方法来排解林大伟的苦恼，一时想不出，只好是搓着手，想叹气，却又不敢出声。

林大伟先是抿着嘴唇，手插在衣兜里，来回地踱步，从门口走到窗口，再由窗口走到门口。他突然地用脚踢了墙壁两下，踢过后，身子也就靠上墙壁。突然地，林大伟“嘿嘿、嘿嘿……哈哈、哈哈……”仰起脸笑出声来。

来春风能够体味到林大伟此时的心情，也就跟着陪同样的笑起来。

两个人居然都是这么着魔地笑着。

林大伟说：“就是因为我是一个工人，工人又怎么了，低人一等吗？”

来春风不能多说什么，因为没有合适的话好说，也就效仿林大伟刚才的样子踱步，从窗口到门口，再由门口到窗口。林大伟觉得来春风的样子有点滑稽，腿脚不好，走路不能平衡，想笑，却又不能笑。林大伟也就恢复了刚才的动作，踱步。两个人一个过来，一个过去，就这么在房间里走开了步子。两个人擦身而过时，会不约而同地向对方笑上一笑。来春风在窗口那定住了，不再走动。

“大伟，你过来。那个人是谁？”

林大伟去窗口，看到外面有一个人，只穿了件裤头，说：“哦，你说他啊，张老师傅家的儿子。”

“这么冷的天，他怎么会就穿这么点衣服？看那样子，他并不觉得冷。”来春风觉得有点蹊跷。

林大伟说：“你是以为他的脑子有问题吗？不是的。他的脑子好着呢。听他父亲说，他十二岁时，患上了肾炎。有个老中医，为他用了祖传的秘方。说是只吃了两条黑鱼，就成了这个样子。再冷的天，他身上都是火一样，别人冻得发抖，他却没有冷的感觉。”

“可能吗？两条黑鱼。怎么吃的，怎么就吃成了这样？”

“说是黑鱼裹上八月的荷叶，再涂上泥，上火烤熟了吃。”

来春风转身用手捏了林大伟的胳膊，说：“大伟，你不是问我，今后我的路吗？有了。自从你问了这个问题后，我就一直在想，在琢磨。现在有了。我知道自己应该走一条什么样的路了。”

林大伟听来春风这么说，开心啊。来春风的情绪一直是他的心病，现在有了这一说，高兴啊。

“说来听听，什么样的一条路？”

“我要学医，不是普通的医生，是专门治疗疑难杂症的医生。”

“这个想法好啊！”

来春风显然是很激动了，他不停地搓着手。林大伟还不清楚来春风要定位什么样的疑难杂症，但隐隐地觉得，来春风的思路对。林大伟攥了拳头，握了一下，示意了一下，就打在来春风的胸前。

“春风，我支持你。你的业余时间不够用了。”

“就是，就是。大伟，我觉得，你在技术革新方面可以深入研究。我呢，就朝刚才说的方向努力。我想，再过二十年，你和我，就不是现在的林大伟和来春风。你信不信？”

“信！有志者事竟成。”林大伟把刚才进门时的忧郁和苦恼丢到了脑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