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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觉。”
莫洵打散了苏泽浅标准的莲花座,一抬下巴示意人往里面去,然后开始解外套腰带。
体内灵压运转被打断,苏泽浅觉得自己脑子也短路了:“什么?”
“大晚上的不睡觉,打坐很好玩吗?”莫洵脱了外套挂在床边衣架上,穿着件单衣把叠得整齐的被子抖开,又一次的说,“睡觉。”
“可……”
可是山里人告诉他,有过短暂师谊的李家人也告诉他,打坐是一个天师提升自己实力的基础方法,如果能用打坐代替睡眠,那就用打坐代替睡眠。
莫洵对此的回答是用被子把苏泽浅也裹住:“睡了。”
实则男人也是心血来潮,他突然间想,为什么苏泽浅要这么辛苦呢?打坐绝对没有睡觉来得舒服,他没必要这么拼,拼得连一点休息的时间都不剩。
苏泽浅看不见他,他却一直能看见苏泽浅。
莫洵对榕府怀有复杂的感情,确实如苏泽浅说得那样,近乡情怯。苏泽浅看不见他的时候,是他隐去了身形,坐在屋顶上看小徒弟练剑,或是倚在榕树枯死的枝桠上,透过窗户看苏泽浅打坐。
很多时候,唯有看着苏泽浅,莫洵才能平静下来。
男人已经在身边躺着闭上眼睛,苏泽浅没法再提打坐的事,于是也放空精神闭上眼。
他意外的做了个梦。
梦泛着陈旧的黄,视线极低,平视着看出去,只能看到成人胸口下面儿一点的位置。两边街景熟孩子涌向无证经营的小推车,买各种油炸食品,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在台阶上铺开一块塑料布,放上一毛钱两根的软糖条,还有五角一管的无花果丝……
林林总总,目不暇接,苏泽浅走过这些摊位,走过一座窄窄的桥,拐进一条小小的巷子——那是老城区还没改造时,从学校到莫洵家的必经之路,是苏泽浅,回家的路。
家。
年幼的苏泽浅咀嚼着这个字,嘴角有绷不住的笑。
然而他那天回到家时却是鼻青脸肿。
“怎么回事?”莫洵问他,苏泽浅却不说,无奈的男人打电话去问他的老师,莫洵担心是苏泽浅因为孤儿身份被排挤了。
老师也满头雾水,说完全没有这种事,后来几经打听才知道是路上遇到了小混混。
九十年代老城区的治安不算好。
苏泽浅被盯上不仅因为他年纪小,更因为他身上穿的衣服。
莫洵在人类社会明面上的身份是个书画先生,搞艺术搞出名堂的生活条件不会差,更何况莫洵手里的财富不止来自他的教书收入。
因为富有,因为不是人,他花起钱来没什么概念,觉得好看适合就给苏泽浅买,而见惯了好东西的男人眼光有多挑剔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苏泽浅懵懵懂懂,他同样懵懂的同学自然也看不出他一身行头的价值,甚至部分家长都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