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病的萧玹自回府心心念念对朱玉英一刻都未曾忘记,无力扶额暗忖自己当真是得了相思病,想要见朱玉英的念头时刻萦绕,却又不敢去见了朱玉英,以她的精明当能很容易察觉到自己异样心思吧。
思绪纷乱间在案几铺上宣纸,手指狼毫数笔竟勾勒出朱玉英轮廓,萧玹急忙扔了笔垂头丧气不知此情当何去何从,门口有客人至俱是身穿青绿色飞鱼袍,是在北镇抚司共事属下,听见顶头上司病了当即带来新鲜瓜果探望萧玹。
萧玹招呼众人坐下,萧玹向来无官长的架子与属下们都极为和睦,锦衣卫百户胡喜挤眉弄眼从怀中掏出一副牌九:“萧大人在病中定然寂寞,不若让我等属下陪大人推牌九。”
萧玹发自内心的笑了与众人推牌九总是不至于时时刻刻想着她了吧,当即将胡喜带来的牌九推在正厅案几上,将锦衣卫们送来的瓜果切开,一行人围着案几手持散碎银子赌上了牌九。
燕王府的朱玉英得知萧玹生病的消息,一颗心悬在半空便立即赶来萧府,待婢女们开了门迎面而来的便是萧玹撩着袖子洗牌的模样,精神奕奕哪里有一丝病中容颜。
萧玹低头洗牌突然察觉到骤然冷寒的温度抬头便看见朱玉英站在案几前,自腰间取下贴身玉佩放在案几,声音淡淡听不清喜怒:“镇抚使大人当真是闲情逸致,我陪镇抚使大人赌上一局如何?”
萧玹吓得一个激灵急忙扔了手中牌九,面对朱玉英拱手施礼道:“见过永安郡主!”围住案几的锦衣卫们跟随萧玹面对朱玉英施礼:“见过永安郡主!”
萧玹轻咳一声吩咐胡喜道:“散了去,各司其职。”闹腾的正厅随着锦衣卫们离去而再次安静,朱玉英屏退左右正厅中只有她与萧玹,见到玹儿无病悬在半空中的心终是落下紧接着便是为萧玹避开她而气恼,坐在右首椅中半晌不置一言。
萧玹走出门外接过知意端来的茶盏放在朱玉英身旁,落在朱唇之上昨日情不自禁吻了她的那一幕忆上心头,白皙脸颊透红仿佛空气灼热几分,喃喃开口道:“郡主,昨夜宿醉无妨吧?”
站在朱玉英身旁垂立在侧的手被朱玉英轻执,声音依旧是淡淡:“玹儿,你为何今日避开我?”话语犀利不容萧玹躲避,萧玹小心翼翼陪着笑:“我如何会避开郡主,只是今日身子有些不适。”声音越说越是小,就连自己都不能相信最后这一句瞎话。
朱玉英截住了话头:“玹儿莫非是不想护我周全?亦或是心里有了比我更重要的人或事,所以才会派了旁人保护我?”萧玹低下头不让朱玉英看清楚眼眸中的情绪,朱玉英终是不舍看见萧玹难为模样,轻轻叹息起身牵了萧玹的手走出萧府。
牵着萧玹的手走在雪地上,任由漫天落雪铺上肩头,朱玉英的手掌微凉却令人心绪莫名安稳,跟随朱玉英踏入雪地中深深浅浅印上两人脚步,萧玹侧身看向朱玉英如玉般容颜,心尖有着暖意流淌复又陷入无休止的痛苦中,她如遗世独立般冷清是否能够接受惊世骇俗的感情?
午时过后天际间飘落的雪花渐止,朱玉英盘坐腊梅树下,手指拨动间身前瑶琴发出的音符缠绵悱恻,萧玹靠在门前看着眼前玉人,心头一动令婢女寻来纸墨笔砚,抬出案几铺上宣纸,眼前画面在纸上栩栩如生,笔尖在描绘秋水般的眉眼处停顿,抬头之间与朱玉英四目相视,眼眸中的情意绵绵透露了萧玹此刻心思。
音符哑然而止萧玹将笔搁置,眉宇间有着挣扎和痛苦,脚踏在雪地上的咯吱声传来,熟悉幽香入鼻,颤抖的身子被朱玉英拢入怀中,声音溢满柔情:“玹儿!”
☆、情迷
萧玹抬头只见朱玉英如漫天细碎星光凝聚的黑眸中唯有她一人,被皓腕环住的腰身瞬间炙热,朱玉英手臂环紧萧玹腰身头抵在萧玹肩膀方要开口,院外传来不适时宜的声音:“郡主,徐州承宣布政使袁大人在府外求见!”
环住萧玹腰身的力道渐渐松开,朱玉英整了整凌乱衣襟看向萧玹眼眸中蕴含情深:“玹儿,我去打发了袁洪便回来,待在这里不要走。”
袁洪求见无非便是为了袁容倾心朱玉英一事,朱玉英与袁洪寒暄几句之后坐在正厅主坐,袁洪与袁容在朱玉英身旁分左右而坐,袁容见到朱玉英那一刻眼眸精光闪烁越发英姿勃发。
饮下婢女奉上的茶,袁洪笑着道:“本是为陛下贺寿而来,方到京城便听犬子叨念郡主,便厚颜携着犬子而来。”
话中明里暗里皆是袁容愿为燕王府仪宾以配朱玉英之意,朱玉英心头极为厌烦了袁容,袁洪位高权重日后说不定要仰仗,言语婉转道:“我已心悦了一人,袁公子日后若有良配,玉英定会携重礼相贺!”
随着朱玉英话出口,正厅中陷入瞬间沉默,毕竟在官场中混迹已久,袁洪依旧笑道:“如此说来,想来郡主大婚将至,不知郡主芳心许配给了何人?”知晓如此发问显然是不妥,袁洪笑着硬生生转了话题:“若是日后郡主有适龄的闺中姐妹需得连线给犬子才是。”
袁容急着跳起来道:“嫁娶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郡主岂敢与他人定了终身!”朱玉英手中茶盏重重落下扬起的冰冷气势令人硬生生打了寒颤,在朱玉英尚未发作前,袁洪已指责袁容道:“放肆!”
袁洪呵斥袁容之后与朱玉英谈论起朝中事:“听闻皇太孙受那黄子澄蛊惑已有了撤藩之意?”谈论间两人互相通晓手中情报。
天色渐晚,自朱玉英离去之后萧玹一直便站在院中直到青丝染霜身体透凉,唇角笑意带着嘲讽,自袁容一出现,朱玉英便一而再再而三弃她于不顾,朱玉英心中是有那袁容一席之地?收了对朱玉英的痴心妄想转身离去,原本立脚之地拓下两行深深脚印。
已是到了晚膳时辰本应留袁洪父子用晚膳,朱玉英惦记萧玹丝毫未曾挽留将两人送至府外吩咐婢女备下晚膳,亲自前往院中欲要请萧玹共用晚膳,院中空空荡荡便如此刻朱玉英的心情,哪里还有丝毫萧玹的影子。
燕王府前施昊手按绣春刀而立,朱玉英来到府前询问施昊:“镇抚使大人去了哪里?”萧玹离去之时仍是担忧朱玉英周全自然告知了施昊,施昊急忙拱手施礼道:“永安郡主若是唤萧大人,卑职立即去寻萧大人。”
朱玉英眉中有着不悦因萧玹再次不辞而别积攒的怒气堵在胸口,声音柔和不容置疑:“我是问你,镇抚使大人去了哪里?”空气骤然冷凝,施昊硬着头皮道:“萧大人去了凌烟阁。”朱玉英声音淡淡令人听不清喜怒:“萧玹!”
在京城中顶尖的青楼原本是万花楼与凌烟阁,如今万花楼受到颜启一案牵连,生意冷冷清清,凌烟阁在冷冬中则是红红火火,随着夜晚降临,凌烟阁一楼戏台前已经坐满了前来凌烟阁寻欢作乐的男人们。
萧玹坐在二楼厢房独自斟酒,桌上佳肴未曾动过一口,雪铃儿得知萧玹前来,特意抽了空来到萧玹所在厢房,看向锦桌上恰好三副碗筷,便知萧玹特意设了她与雪鸢的位置,坐在萧玹身旁调笑道:“玹儿怎么来我这凌烟阁借酒浇愁?”
说话间执了萧玹斟满酒杯轻碰萧玹手中酒杯一饮而尽,顺势夺了萧玹手中酒杯,夹了菜至萧玹碗中:“玹儿究竟有何不开心之事?”
萧玹沉沉一叹心头泛酸苦楚:“我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一向如清泉般冷冽的声音罕见带着嘶哑,一向待感情迟钝的萧玹竟然会爱上他人,雪铃儿忍住心头好奇正色道:“不该爱?玹儿可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究竟是何人?”
清澈如掬一汪清泉的黑眸透出痛苦挣扎:“或许铃儿姐姐会笑话于我,我爱上了一名女子。”雪铃儿倒是脱口而出道:“那日你为高阳郡王的事情奔波,并且言不舍她忧心,莫非是永安郡主?”
萧玹垂头丧气点头:“我也自觉荒唐,怎么会爱上了她?”雪铃儿斟了酒再次一饮而尽压下心头惊讶,她经营青楼多年,女子爱上女子自然是有不少前例,却未曾想过萧玹有朝一日会爱上女人。
斟酌片刻后雪铃儿方道:“爱是世间最飘渺之情,若能控制自己动心,何须会有飞蛾扑火般殉情之情,以我所见,没有什么感情是不能容于世间,只是两名女子若想要在一起长相厮守必须有坚如磐石之心,否则便是害人害己。”
萧玹眸光流转间偏又映出深邃右手骤然握拳:“我舍不得她受一丝委屈,我愿为她赴汤蹈火,至于她待我的爱护关切自是不同的,可我不知是否将我当做妹妹相待。”
听见此言,雪铃儿轻皱了眉头:“永安郡主不知你待她之心?”萧玹点头苦笑:“我也是昨日方才明白我已对她情根深种,要不要告诉她我却迟疑了。”
雪铃儿站起身来看向萧玹:“我只问你一句,你是否能忍受她在他人身下承欢?”萧玹脸颊通红有些不知所措,承欢一事于从未沾染□□的萧玹而言过于羞涩,雪铃儿轻轻笑道:“玹儿,你是否能甘心所爱不能言只眼睁睁看着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