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燕回仿佛丝毫不觉得不自在,镇定的回视过去:“即便这样,苏婕妤还觉得,是姐姐我在信口胡言吗?”
宁苏阖上眼:“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找了个人骗我。”
周燕回道:“宁家家大势大,岂是我一个家破人亡之人能比的?苏婕妤若是不信,尽可让父兄去查。”
宁苏又看了看她:“既然如此,那便谢过姐姐,对贵妃的事上心了。”
从惊鸿宫离开后,宁苏思来想去,到底给家里递了张条子。
……她依然没有信。
只是周燕回毫无背景,又在嫔位上待了许多年,显然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势力。这样一个人,想收买姐姐宫中的旧人来帮她圆谎,并不容易。
而周燕回话中直指皇帝,简直蠢到极点。
宁苏挥退所有宫人,关上屋门,眼中滑下清泪。她喃喃自语,声音既像是笑,又像是哭:“姐姐……”
巧的是,在差不多的时间,周燕回也在默念同样的字眼。
她哄睡了大皇子,看看天色,便坐在桌子边,绣一方帕子。帕子上是两只翩翩飞舞,游戏花丛的蝴蝶。图案虽简单,可针脚精美,单拿出去,也能被赞一句巧夺天工。
宁苏虽是婕妤,可毕竟是从大家出来的人,人脉不可限量。
想利用,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信自己。
信自己和她站在一条线上,信自己能被她全盘掌控。
自己已经没有希望翻身了,可大皇子还有。
……只要大皇子不再是自己这个被皇帝厌恶的女人的儿子,只要皇帝没有嫡子。
周燕回默默地笑了,眼中泛着泪花,模糊了指尖银针。针尖蓦地扎上她的手指,滚出一颗血珠。
二人皆一夜未眠。第二天,宁家就将消息传回皇宫。
周燕回找来的宫女,背景是真的。
此外,剩下的事,还需要时间去查。
宁苏对此倒是不意外。宁淮不在了,她有大把空闲去等待。
在此期间,明徽帝终于回宫。
还是众妃嫔来迎的戏码,江晴晚此前已经经历过一遍。差不多的季节,差不多的穿着,她扶着宫女的手下了轿子,站在明徽帝身边。
但到底是和从前不同了。
不再是来自江南云梦郡的舞女,而是举手投足间都是贵气的荣妃。在众妃嫔拜过皇帝后,江晴晚看向那个离自己最近的女人,视线略低一些,没有与对方对视,然后微微弯下膝盖,行了礼:“妾见过皇后。”
盛瑶清冷的声音传过来:“起吧。”
江晴晚微微一笑。
皇后不是小姐姐。
江晴晚在心底念过很多遍这句话,从最初的泫然欲泣,到后面咬牙切齿。
既然如此,放眼整个后宫,唯一会与她敌对的人,似乎,就是皇后了。
没有了最初每每见到对方时莫名其妙的心悸,也许她终于能好好地,看清自己未来要走的,是怎样一条道路。
小姐姐希望她堂堂正正的活下去。
而她在最好的年纪,遇上了能给自己一切的明徽帝。
上天都在帮她。如果不将眼光放得再高一点,岂不很可惜?
在甘露宫的数月伴驾时光,让江晴晚想了无数事情。至少在此刻,在听到皇后的声音时,她不再有从前那种手足无措之感。
一切都在像好的方向发展。也许在日后的某一天,嫁给他人的小姐姐就会听说,有一个从青镇出来的女人,从最卑贱的地方,走上了天下女子都期盼的位置。
至于现下,那种不太舒服的、似乎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忘记的感觉……大概,仅仅是错觉吧。
天子归来后,后宫里的气氛悄然发生着某种变化。
短短一年不到,就有三个主位上的妃子消失在宫里。无论原因如何,这样一个结果都为宫中诸人敲响了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