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抢劫啊！凶巴巴的。”李飞不满地瞪她一眼，从兜里掏出一个笔记本，撕下几页递给她说：“接近两千字，够了吧！”

张玉一下笑开了，连声说：“够了够了。”她看了几行，大惊小怪嚷起来，“哇！你文笔太好了嘛！怎么会这么好呢？你干脆写书算了。”

“你小声点！”李飞赶忙制止她，“别人还以为我们疯了！”

“你怕什么？”她大大咧咧地说，拉起他的手，“走！我请你吃饭。”

李飞摔开她的手，四下张望着说：“你怎么一点不注意影响！”

“你没女朋友啊！”她嬉笑着说，“我这是帮你呢。让张小玉赶快向你表白。小心晚了被我抢了。”

李飞简直苦笑不得，只好说：“我是怕给你造成不好的影响！”

“我才不怕呢！”她满不在乎地说，“走！镇上新开了一家‘肯德基’，去看看。”

虽已是午饭时分，镇上大大小小的馆子食客满座，“肯德基”里面却冷冷清清，偌大的店堂稀稀落落坐了几对情侣。他们挑了个最里面的、有一扇墙挡住喧嚣的街面的位子坐下。

张玉点了两份套餐。她看李飞神情忧郁，轻声问：“你怎么了？不喜欢吃‘肯德基’吗？”

“我无所谓。”李飞说。其实他心中正在伤感，他想起他刚上初一时那一年的儿童节，父亲交给他二十块钱，说：“今天儿童节，你带妹妹去吃‘肯德基’，我看了，儿童套餐十八元，剩下两元就给你了。记着，不许吃妹妹的。”妹妹已经八岁了，懂事了，看哥哥不吃，她也不吃。后来兄妹俩把饮料分着喝了，把薯条、汉堡、鸡腿一股脑儿全带了回来。晚上父亲回家了，一家人美美分享了一顿。

“你在想什么？”张玉看他有些走神，奇怪地问。

他使劲甩了甩头，像要甩掉不愉快的记忆，又用手搓了搓脸，说：“我有点困！这都拜你所赐，我写到凌晨两三点才睡呢。”

张玉伸过手去拍拍他的肩，以示关切，还装模做样地说：“哦，好孩子！好孩子！今晚早点睡。”

李飞被她逗笑了，摇摇头说：“你呀你！小时侯就叫我帮你做作业，读大学了你还这样。你中学是怎么混的哟！”

张玉的情绪陡然低落，像是突然间变了一个人似的，显得愁闷、焦躁。

“怎么啦？不高兴听这些话？”李飞笑问。

她摇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唉！算了。不想了！”

他们的套餐端上来了。李飞喝着饮料，看她还在出神，不禁心中奇怪：“我没说什么呀！”他想：哪句话触动了她的心事呢？他忽然想要试探她一下，便说：“喂！别发神了。你还记得吗？小时侯你要我帮你做事时，总爱说一句话。”

“什么话呀？”她懒洋洋地问。

“你忘记啦？”

“忘记了。”

“那好！我说出来你可别赖！”

“说吧！我保证不赖。”她也来了兴致。

李飞压低嗓门，拖长声调说：“你说——长大了，你要嫁给我！”

她“噗”地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话呢！”

“你想耍赖吗？”李飞眼含笑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

她先是一愣，随即又笑了，偏着头想了想，认真地说：“算了！你还是做我的飞哥好。兄妹情才是真的。爱情！”她不屑地“哼”了声，“尽是骗人的！”

“你被它骗过吗？”李飞忍不住问。

她犹豫一会，吞吞吐吐地说：“没有。不过……不过……差一点点。”她乞求地望着李飞，可怜巴巴地说：“飞哥，我们不说这些了，好吗？心烦！”

李飞却决心要试探到底。他又问：“你是说我也会欺骗你咯？”

她惊恐地望着他，结结巴巴说：“你不会……不会……真的……真的想……”眼泪不由自主涌满眼眶，又顺着脸颊滚落，滴进她面前的餐盘。

李飞不觉心软了。一股柔情在胸中缓缓荡开。他怜爱地拍拍她的头，笑着说：“你吓着啦？”

她捉住他的说，用双手紧握着，泪眼迷朦地望着他，央求道：“以后别说这些了，好吗？”

他点点头，心里却在狠狠骂自己：“你昏头了吗？你不是要向他们一家索债吗？你不是立志要成为一个大亨吗？你怎么玩起感情游戏来了？”

两人虽然在边吃边谈，但都有些拘谨。李飞是因为让张玉感觉到了他的企图而烦躁，张玉则是害怕自己朦胧的感觉变成事实。

从“肯德基”出来时，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张玉提议坐三轮车。

李飞担心过于招摇，挥挥手说：“你做三轮车先走吧，几分钟的路，我走着回去。这点雨算什么？”

张玉望他一眼，欲言又止，默默地坐上三轮车先走了。

李飞走到一段没人的路段时，抡起手掌，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