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鸟鲜葱，江鱼老瓮，八果四酸，六汁五咸，足见得这个蒋家的丫头不一般，点绛这样想着，抬眼看见离草手持一把高丽扇，石绿色的碎花绸布衣裙，黛眉如柳，唇红如樱，凤眼微朦，稚气的脸蛋与她的衣着神态极不搭调。

“姑姑请……”离草抬手请点绛入座。

点绛掩嘴轻笑道：“我那些个兄弟可生不出这样可人的侄女儿来。”边说边拉着琉璃坐了下来。

青杏笑着过来打圆场：“公主的侄女儿自不是我家姑娘可攀比的，不过，我家老爷既然讨了公主的姊妹来，我家姑娘叫您一声姨娘也是应该的。”

琉璃听了忍不住笑出来声了，连连说：“姐姐可是碰上的杀人不眨眼的了，倒省了你自己给自己抹黑了。”

点绛看着琉璃笑的不成样子佯装发怒道：“死蹄子，有什可笑的……”转过脸来又是笑嘻嘻的对着离草说：“也别姨娘、姨妈的了，听着怪奇怪的，你要叫姑姑，索性就跟我那个痴情侄儿一样叫了吧……”

离草心下疑惑，没头没脑的哪里来的“痴情的侄儿”，狐疑的柔媚凤眼里透出犹如星辰一样的狡黠光彩端起瓷白的如白糖一样的酒盏，把色泽若油的花雕一饮而尽，说道：“侄女错了，自罚一杯，姑姑自便。”又安然若素的坐下。

点绛侧头皱眉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孩子，举手投足之间，风流气逸，绝非这样年纪的姑娘家应有的，蒋云杉那样的人养出这样的丫头倒是不奇怪，只是不知为什么，这丫头多少又透着些清雅洒脱，隐隐间并不是那样的成熟懂事一样。

琉璃自顾自的斟酒，豪饮了起来，点绛见自家丫头都显见的豪爽不羁些，自然不肯示弱。

夜注定酩酊大醉，澄澈的月光铺洒在山间，空旷的山谷中似有人低语，那呜咽的风声丝毫没有打扰到饮酒的人，撩拨起发丝的风用女人身上的酒气和胭脂熏炙着空气，肆意的笑声比起月光更加无孔不入，武侯祠中的英灵都要被感染一样，此外的柏树森森作响。

“我要琉璃姐姐身上的七色瑰丝，姑姑可肯给吗？”离草趁机开始了着手此行的目的。

点绛已然东倒西歪，赤红着脸，衣襟半开酥胸微露，好是娇媚引人鼻血的模样，可惜了一朵华贵牡丹开在这月下空谷。“你呀，真是和我那个‘痴情侄儿’一个贼样，姐姐姑姑的混叫……”这样也不知点绛算醒还是算醉的，“琉璃身上的是不是七色瑰丝，你这个‘芙蓉瑰’当家的不知道吗？问这样的话，真是不地道。”说完竟然瘫在石桌上烂泥一样怎么也不答话了。

离草一时气得直跺脚，咬着唇死盯着一动不动的点绛主仆。青杏打了水来给离草洗脸，劝道：“姑娘不必气得这样，总来这样是点绛娘子承认了她家的不算真的。”

离草眨着眼睛，啪一下拍着桌子道：“多谢姑姑成全了。”转头吩咐人送点绛主仆回去，坐上车，对青杏说：“从今起，蒋家，是我蒋离草的蒋。”青杏看着黑暗里的离草，忽然觉得这样的姑娘就仿佛是当闵细细对着周氏说：“总来我与你不一样，我这院里轮不到你指手画脚。”时一样的神情，只是父女之间的厌恨真的好似细夫人一样吗，还是细夫人那样的其实原就不是什么厌恨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