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分明是一个普通的农家,而眼前的,分明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人。
他又看见司空绝已经入了饭堂之中,将柳三升手中拿着的一叠碗担忧地接了过去。
他笑笑,摇摇头,便也款步入了饭堂之中。
阎璃在村中观察了十天,按照柳三升的说法,是白吃白喝白住了十天,终于确认了司空绝已经完全成了一个普通人,便领着他那吃了十天白食的一百来号人打道回府。
他离去的那一天,阎璃在田地里找到了正在挑粪淋菜的司空绝,他一身的污秽,曾经的锋芒都被磨灭得一点不剩,剩下的只有卑微和低贱,在阎璃眼中,他就是一条狗。
他高高在上,远远地看着那在田间忙碌的司空绝,不由得嗤笑道:“你本是持剑的胳膊舞剑的手,领兵打仗治天下的料,却在这乡野山村陪着一个妇人种田下地挑大粪,呵呵,你的抱负、你的雄心呢?”
“表兄,你不懂。”司空绝看着远处,那正提着水壶来给自己送水的女子,“她便是我今生所有的抱负和雄心。”
阎璃却笑道了,带着几分嘲讽:“你是男人,竟然被一个女子左右一生,实在可悲。”
“若是有这么一个女子,与我共甘苦,同患难,我只想和她一起度过我这可悲的一生。”
阎璃眼中的鄙夷不改,道:“为兄看你如今太过于劳累了,我送你二十人吧。”
皇帝出手就是大方,一送就送二十人。
不过,那二十个武艺高强的大内侍卫,恐怕作用不只是表面上的。
“多谢表兄。”
阎璃去了,留下二十人直挺挺地站在田埂之上,冷冷地看着司空绝。
他只是笑笑,未曾说话。
那阎璃白吃白喝了十天,终究还是走了,吃便吃吧,不过就是吃了几百斤蔬菜肉鱼,还有几百斤番瓜的事情。
但那卖菊花的走的时候,还婉转的要了百斤厕纸、一整套玻璃用具、几十块瓷砖、未成熟香蕉若干一车、番瓜一车、吃食不计,客厅里四台沙发被搬走了三台,就连窗户上的玻璃窗都被扣下来运走了!
等他一走,柳三升立马原型毕露了,拿着那账本看了半天,狠狠地摔了出去!
去你他妈卖菊花的!
司空绝将那账本给收捡了回来,他已经确定阎璃已经打消了对他的顾虑,但看着账本之上,那记着阎璃打的秋风,他也着实是心疼,那都是他们两夫妻辛辛苦苦挣来的家当啊!
厕纸玻璃杯便算了,番瓜可是值钱东西,更别说那仅有四台的沙发了。
他安慰柳三升道:“好了,娘子,不必心疼了,他不是曾经赏给你几百两金子吗,算是扯平了,而且,他还给我们留下了二十个长工,作坊里面也能帮上忙。”
现在也只能这么算了,但柳三升还是心疼那沙发,伏在司空绝怀中,“但愿他再也不要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了。”
“是啊,但愿不要再来了——”司空绝抚摸着她的长发,轻声道。
阎璃走了,日子恢复了正常,司空绝又去叫了工匠来做了几台沙发,还按照柳三升所设计的,还做了一个弹簧床垫,晚上睡觉也是爽了许多。
又在砖窑里烧了一些玻璃出来,做了新的杯子,新的玻璃窗户,还去城里扯了新布来做了新衣服。
皇帝留下来的二十个眼线,也被妥善地安排进了作坊之中,物尽其用,还不给工钱!
眨眼番瓜便也卖完了,就要入秋了,村里都开满了菊花,柳三升最是喜欢各种各样的花,这宅子边便也种满了花朵,如今正是群花灿烂的时候。
柳三升每日出门做晨间运动的时候,总要经过一处开满野菊花的小山坡,跑在花丛之中才算是舒服。
秋后之后,村里今年又是大丰收,家家户户都是喜气洋洋的,大丰收了,说明能分到的粮食也多了,每年除了种田的工钱之外,还要按照上工的次数和时间来算工分,年末按照公分拿粮食做奖励。
有些干得多了,甚至都不用另外买粮,也能够一家过年。
如今秋收了,也该是计算工分发粮食的时候了,众人怎么能不高兴。
作坊之中,生意也是一帆风顺,产量稳定了,最近都不加班了,工作六天便放一天假,今日正是放假日。
柳三升一大早起床就鼓捣着要去野营烧烤,还将那试图睡懒觉的司空绝给抓了起来,收拾了简单的小菜、用具和自家男人,柳三升便兴冲冲地上山去了。
在那开满菊花的后山之中,璀璨之中,升起了一层青烟,像是那菊花的芬芳成了形一般,直冲上天际,被秋风慢慢地吹淡了。
开满菊花的荒地之中,已经安上了一个铁架子,上面摆了各色各样的吃食,铁架之下,一堆干柴正烧着,考得那铁架之上的美味滋滋作响。
司空绝去找了干柴来,一边往那铁架之下舔着柴,一边又去一边的简单灶台之下添柴,那里烧着一只水壶。
司空绝一边添着柴,一边看着柳三升往那烤肉上面作料,飞快地翻着,那动作可谓迅速。
他不禁笑道:“娘子,你们那里世界的人,都是这般吃饭的不成?”
“这叫野餐,偶尔出来吃吃便行了。”柳三升边烤边道:“我的烧烤技术可是一流的,当年我在特警学校培训的时候,做过野外求生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