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你会说我们的话了!”乌恩其开心地说。
“你带着她到处看看。”巴特尔对乌恩其说,然后又交待了朱英一下,说他回家。
巴特尔中午回到他的家,就是在校场前面,几天不见,他的儿子和姑娘一看到他,就飞奔而至,一人扯他一条胳膊。
“阿古达木,有没有想我呀?”巴特尔摸索着儿子的头。
“塞罕想你了。”女儿连忙抢话。
阿古达木十一岁,塞罕九岁,两个孩子都跟着蒙古老师学习蒙古文,有时候巴特尔有时间,也教他们几句简单的汉语,只是因为他们根本用不上汉语,教不会也学不会。
这时候,从内出来一个女子,身穿长袍,是粉红色的,头发梳成一条辫子,辫子却盘在头顶上,她长得一张四方脸,虽说是一张普通的蒙古脸,但是因为没有被草原上的风吹过,也没有被草原上的烈日晒过,显得有些白,只是鼻子稍塌了些,是个美丽的女人。
阿古达木和塞罕,不象父母一样长着四方脸,鼻子也比父母的要高,他们肌肤白,眼睛虽小,却很明亮。他们象父母,但比父母英俊得多,有点中原人的影子。
“你回来了?正好该吃饭了。”妻子乌云对他说。
巴特尔在乌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他们一边往后院走,一边说着话。乌云问巴特尔是什么病,听说尿不出来,怎么治好的?巴特尔一一回答,乌云又问:“听说帮你治病的是一位汉族姑娘?”
巴特尔回答是的,她现在已经来到了哈拉浩特。
乌云的脸有些发白,但是很快就问:“怎么不带到家里来?”
巴特尔没有回答,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到吃饭的地方,有几个仆人站在那里,一齐鞠躬问好,一个比乌云年青一些女人走近,在火炉边关的桌板上放上丝巾。巴特尔也在那个女人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这个女人是他的妾,叫阿茹娜。
巴特尔和他的妻子小妾还有孩子,五个人分三个方向坐,东是巴特尔,西边是妻子和小妾,孩子坐在南边,仆人们在北边为他们服务。他们桌子上的食物很丰富,全部是奶制品,花样繁多,还有奶饮品。
吃完中餐,巴特尔跟妻子乌云进了他们的房间,在这里,他们虽住的也是毡包一样的房子,但是,不跟普通老百姓一样的是,他们不是全部住在一个毡包里,他们各自有空间。
乌云对巴特尔说:“让我看看你的伤吧,还痛不痛?”
巴特尔说不痛了,不肯脱下裤子,因为这次疼痛,他都没有什么欲望了,如果要以前,他几天没有回家,一定会把乌云抱在怀里,或者把她放在炕上。乌云从小就跟在他身边,他们已经是血浓于水的感情,他们是分不开的亲情。
“来,我看看,我会放心一些。”乌云柔声说。她已经早就忘记了历史的伤痛,她是什么王朝的人,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亲人都生活在她的身边!
巴特尔只得把裤子脱下,乌云看到糊过药的地方黑乎乎的,不禁卟哧一声笑了,对他说:“你这里有病,一个女人给你治?”
“她只开药,是请别人上药。”巴特尔说。他们蒙古人都是豪爽大方,他的妻子乌云决不会吃朱英的醋,但是他只想说清楚事实。
“带我去见见那个姑娘。”乌云说,“我要感谢她。”
“你会见到的,我想请她在这里帮忙,给每个将士都把一下脉,他们汉族的医学跟蒙古有些不一样。”巴特尔说。
乌云对朱英充满好奇,朱英同样对乌云这个传奇式的女人好奇,巴特尔走后,她知道他回家了,虽说有乌恩其和特木尔陪着他,她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朱英吃着奶酪、喝着奶茶,心里却想着巴特尔现在跟乌云吃着什么。她想自己就象是奶奶故事中的那些歌妓舞娘,她们有了中意的客人,但是客人都有家有老婆,只是寂寞无聊时,不找他们耍乐子,而她却在一日一日中期盼他们的光临!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这种比喻很不恰当,但是就是有些酸酸的,在心里头泛滥。
下午,她跟着乌恩其和特木尔,到处晃,把整个城走了一遍,她看到了达赖,她经过达赖的小店时,特意进去打了声招呼,把达赖吓了一跳,他见过的汉族姑娘就一个,那是去年的事,哪知道现在这姑娘又来了,他以为她又来送药,因为他店里药材还有很多,他们十天前才送过药材。
朱英知道上次冯利和刘长霸来过,她有些后悔,那个时候,她刚到草原上两天,如果那时候来亦集乃,肯定会碰上他们!
达赖听说朱英现在住在总管府,非常吃惊,而且羡慕地看着她,因为他们沟通困难,所以,朱英只是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这座城,城墙全部是用土夯筑而成,高而厚,在城里要用梯子才能爬上城墙,在城外,根本没有办法攀爬上来,哪怕是有轻功的人,也不容易;城中,是大城套小城,城中有城,除了一条长街两旁是经商的店铺,其它的都是居民房。这城中,恐怕有三四万人,那些居民房,每家都有大完院子,在半数的院子开着小作坊,有奶制加工厂,有皮革加工厂,有制布厂,还有打铁铺,就是一个商业加手工业的城市。
朱英看到一些穿汉族短衣的男人,他们肯定都是来这里做生意的商人,他们会把自己带来的货物交给店铺或者作坊,再从作坊里换取他们需要的物品。这里的作坊出来的东西,经商人们的手,走遍了草原南北,以及蒙古周边的部落和国家,这就是这里为什么作坊跟店铺一样多的原因。
这里是个风调雨顺的地方,这里是个幸福和乐的地方!朱英走在城内,看到的老百姓,几乎没有穿着破旧衣服的,而且,他们脸上也多有脂肪,没有一点愁苦贫穷的样子。
朱英跟两位士兵走在一起,非常困难地跟他们沟通,她不知道,这是中原和异帮商人,他们来到这个地方,是怎么沟通的?
她看到城里还有许多树,这里真是个环境优美的小城。如果那些贫穷的汉人,来到了这个地方,一定非常幸福。怪不得,她回家的那段时间,听说过许多人“走西口”,不怕白骨丢在路上,就是想日子过得好一点?
朱英非常感叹,心情有点沉重。
朱英是个幸运的人,也许,老天爷垂怜她少年受过太多的苦,才让她有了今天的运气。她历经险境,但总是化险为夷。
现在,她在这个富有的城堡,过着优闲舒适的生活,做着有意义的事,她不仅在军中帮着将士看病,还经常走访城里的老百姓,她的蒙古话越来越流利,她的蒙古熟人也越来越多,而且,她打死一条狼的消息,也从军中流传到民间。
朱英自从来到城里,巴特尔将军在城内的时候,会每天来看看她,但是将军经常跑沙漠、草原,他要为一方边疆尽力。朱英一直想去巴特尔的家里,她很想巴特尔能够把她引见给她的妻子,因为她太想见到这个有着传奇经历的女人了。
这天,朱英吃过早点,就向总管府外面走,她穿着黑色皮马靴,穿着紫色短上衣、黑色马裤,牵着白花花,想去草原上走一走,去看看巴图大爷和大娘,如果碰不上他们,她也可以看看附近的牧民。
“朱姑娘,请跟我走一趟。”一个士兵拦住了她,说有一个人病了,请她去看看。
那个年青的战士带着她,朝一个大院走去,路上,士兵说是将军的女儿病了,军医不在,夫人请她去看看。
朱英心里想:这个夫人是不是因为知道将军的病是她治的,觉得奇怪,而又因为将军把她带到军营,有点吃醋,所以故意找借口,想要见见她?
女人都有一种吃醋的天性,对她心爱的人而言,任何一个同性都可能成为情敌!她现在只是在心底偷偷爱慕将军,就觉得他的夫人很幸运,有点酸酸的;将军和夫人已经成家多年,有了一双儿女,而且现在已经不再年青,她心里知道将军身边有一个年青的汉族姑娘,心里肯定也窝着一肚子火!
这样一想,朱英有点底气不足,有点不想去,就对战士说:“你可以去请城里的达赖,他也会看病。”
“公主病得很急,不能耽误。”士兵说。
医者仁心仁德,那孩子是救过自己多次的恩人的孩子,怎么能够为自己心底的一点私情而不顾病人的生死呢?朱英看看已经到了目的地,再走的话简直就不是人做的事,所以,心里一鼓气,还是勇敢地走了进去。
“夫人,客人来了。”士兵把她交给一位仆人,仆人带着朱英进了里面,仆人在门口就大叫,想必孩子的病真是有些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