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晴歌脸色发白,苍白的唇瓣微微地抖着,惶恐地说:「臣妾不敢,臣妾不敢…」
「还有静儿。」江行风淡淡地开口。「你们打算秽乱到什幺时候?」
我们?
奉晴歌一听,大惊失色,难道太子知道江行契和她们之间的事了?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臣妾只是一时糊涂,是契王爷强迫我的,我是被他欺辱的!对殿下绝无二心!殿下请为我主持公道啊!」奉晴歌紧紧扯住江行风的广袖,此时才真的知道自己已身陷险境,随时有掉头的危险,吓得崩溃痛哭。
「喔?你该不会不知道,这东宫没有事可以瞒得住我吧?你该不会心存侥倖,认为我事后不会查吧?你该不会认为凭藉我的专宠,凡是可大事化小吧?秽乱后宫,依宫规,杖毙。妳们两个都该死。」
江行风语气更淡,却让晴歌觉得自己已死了几百次。
「殿下饶命,臣妾真的是被契王爷侮辱,为求保命,不得不从。殿下念在旧情,让我将功赎罪!求求您!求求您!」奉晴歌只能含泪不停地哀求着江行风,就盼他能够饶恕自己。怎幺会事情演变至此?她并不想死!
贞节在后宫乃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奉晴歌不是不懂,而是心存侥倖。如今被江行契侮辱,却不是她愿意。太子已然发现,她还有什幺活路可以走?他还会像以前一样包容她吗?
江行风抬手拂开奉晴歌。
念着旧情,他睁只眼闭只眼。其他的莺燕死活如何,他不管,但秦行歌是太子妃,容她如此捣乱?晴歌敢放话行歌不贞,也的确造成了影响,朝中议论纷纷,于是被暗卫盯上。
但她竟胆大至此,听人谗言,胁迫一帮宫女,让她们去送了撒过媚药的衣物,给行歌换上,间接也害了他。但是那帮宫女又怎可能简单就让奉晴歌胁迫?个个都是细作,背后有的是其他的皇子皇女虎视眈眈。
依晴歌所作所为,江行风本可以杀她,但在梅林晴歌被淫辱的事,却非晴歌的错。江行风思考了几日,算计了最佳利益,终究还是打消杀她的念头。但情意已逝,剩下的只会有利用,成为自己一颗棋,最后还是会在价值尽失后除去。
他们两人之间,再也回不到过去。
心里感慨,江行风深深地看了晴歌最后一眼。
「那就证明给我看。」随后,他站直了身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含娴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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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初一刻,仪和殿静无人声,却有着轻浅的呼吸吐纳声。
仪和议事殿位在东宫最外围,一进东宫宫门,夹道十五丈,杉木旗帜左右各一列。十二支绣有东宫太子蟒纹的旗帜飘扬,正殿主厅为仪和议事殿,左右各两偏殿,一是宴客的方圆殿,一是东宫兵马驻兵的重岁殿。
两殿与仪和殿之间以朱红色的高墙与沉重的漆黑杉木大门连接,门上纵九横七的鎏金铜钉在冬阳下闪着金灿灿的光芒。
越过漆黑色的宫门穿入迴廊,一片梅雪林如白锦,梅雪阁墙面似雪,但立有一座七层高塔,立于凝波塘上俯视整个东宫,在粼粼波光中,显得雪白的楼宇无比纯净,飘然遗世。
穿过了梅雪林才是东宫内苑,分别为南香榭用以招待来访的女眷、太子殿下的藏书阁及东宫宫人居所三院。沿着九曲迴廊再深入,以兰蘅园相隔才是含娴殿、黎星殿。
经过黎星殿再以迴廊串接初雪塘与麒麟园,才是未央殿与流云殿。往北再走一段,是东宫最北侧的北香榭。其中几个大殿中还有数个小院落,绮户重阁,迴廊蜿蜒,香径夹道,往往一个转身便隐没在丛芳之中。
但东宫一切却都在梅雪阁的了望窗下现形,无法轻易遁逃。梅雪阁上设有着机密的了望台,厚墙上挖出外宽内窄的小窗,窗后有着太子的暗卫守着。东宫兵马精兵三千,负责守内外苑,而太子暗卫则不知其数。
当行歌踏入仪和殿时,江行风已在殿上等候,肃杀的气氛让行歌心头一跳。殿中央摆着一张春凳,两侧深蓝身影的甯字辈随侍,站的笔直。四名卫士各立于春凳两侧。其他东宫宫人都列于殿内两侧,约莫八十余人。
有一干人等被粗麻绳绑缚,跪于地上,嘴里塞着棉布,满脸血痕汙秽,刑求痕迹明显。行歌认得那干人等皆是寿宴那日为她更衣的人,其中还有小梨与君儿。当她的眼神扫过众人时,赫然发现,当中还有静儿!瞧静儿的眼神充满求救之意,行歌不禁停住了脚步。
甯仪见行歌停下脚步,低声说道:「殿下切勿心软,快上殿,太子殿下还等着。」
行歌才收回眼神,举步向前,只见行风一身天青色衣袍端坐几案后,而奉侍姬盛妆裹着红狐裘,整个人豔丽如火,端坐在阶下红杉椅上,扬着头一脸高傲淡漠。
行风眉宇间不带情绪,清清冷冷,手持着龙纹玉毫,低首写些什幺没人知道。
「臣妾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行歌行了正式宫礼,行风抬眸睇着她,微微颔首。
行歌今日恰好也是一身天青色广袖丽装,绣金菊腰带勒出她的纤腰,妆容淡雅,胭脂微点一抹红,如缎乌丝上什幺妆点都没有,仅有太子妃金冠,随着殿内的光线折射,金粉点洒,更显得轻灵如仙,纯净无尘。但看在行风眼里却是身姿却略显清瘦。
到底有没有调养身子骨?他心中暗叹。
「赐座。」
甯字辈宫女赶忙领着太子妃来到太子殿下旁,服侍行歌就座。
奉晴歌看了行歌那袭天青色服袍和江行风成了一对,便觉得刺眼无比。
行歌就座后,江行风也没有其他动作,众人也不敢说些什幺,只能候着。整个厅里静如深雪埋落的森林,一点声气都无,只余行风墨笔丹青书写于锦帛上的刷刷声响。
约莫一刻钟时间,行风抬眸看了众人一眼,清冷地说:「阶下众犯可认罪?」
李春堂立即将印有众人手印的宣纸呈了上去,朗声说道:「殿下,这是众犯的罪证与画押。」
「读出来。让她们死的清楚明白。」行风并未接过那叠纸,只是瞟了一眼,盖起了手上的奏摺。
这动作轻缓,但众人却都听见着摺子阖上时那声清脆且寒冷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