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微颤,醒来,身下的颠簸感让颜梧蹙了蹙眉,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道冰冷的视线,视线相交,一个冷意寒彻,让人瞬间如坠冰窖,一个平淡如水,悠然无畏。阳光从车窗透过,洒落进来,似是晃了眼,颜梧移开视线,微眯了眼,掩盖了眸中一刹那闪过的苦涩。
意识还是有些模糊,身体很重,全身上下完全没有力气。喉间依然可以感受到昨夜余留下来的苦味,那渗入心间的苦涩几乎就要吞噬了她的所有。马车颠的她几乎散架,她咬唇,费力地挪了挪身体,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
身侧,那道冰冷的视线打量着颜梧,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吃力地挪动。颜梧也不在意,自觉无视。马车以不慢地速度行进着,她只觉眼皮不断地往下耷拉着,索性她就闭了眼,横竖现在她都是别人砧板上的肉,根本无力反抗。在马车的颠簸中,她缓缓睡了过去,眉宇间尽是疲累。
待颜梧再次醒来,马车已停了下来,身侧那道冰冷彻骨的视线也不见了踪影。她抬手,费力地揭了车窗的布帘,原来已入夜,四周一片漆黑,马车前的火堆前,两个身影相对无语的坐着。她舔了舔有干裂的嘴唇,眼睛扫了周围一眼,她神色一冷,几乎可以肯定自己是这一路朝北,是往塞外而去的。
颜梧柳眉微蹙,正垂头想着,一道人影朝着马车而来,来人递过手间的水囊和一些干粮。颜梧接过,抬头看向来人,火光闪耀间,颜梧认出此人正是冷情。她瞥了冷情一眼,打开水囊,凑了上去,大口的喝了起来,喝的急了,水顺着她的颈滑落下来,落入衣襟,激的她瑟缩了一下。待喝够了,颜梧放下水囊,擦了擦唇角,拿起手间的干粮吃了起来。
“哟,这女娃长的细皮嫩肉的,味道一定不错!”火堆旁的另一个身影走了过来,嘴里发出桀桀怪笑,正是血魔,他舔了舔嘴角,眸中闪过一丝嗜血的贪婪。
颜梧抬头,冷眼看了看面前的血魔,低头继续吃着干粮。
“你还真是随遇而安?!”一旁的冷情嘲讽道,眸间闪过一丝不满。
颜梧吃完干粮,扯了扯嘴角,道:“我现在在你们手上,反抗有用吗既是明知无用,何必浪费气力。”
冷情的眸间似乎掠过一丝赞赏,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们去往何处?”
“想说你们自然会说,不想说,我问了也没结果。”颜梧冷冷道,垂下眸,敛去了眼中的情绪。
言罢,颜梧闭目,蜷缩在马车的一角,不再言语。
“噼啪”树枝在火堆里发出声响,回荡在寂静的林间,火光之下,冷情倚在一旁的树干之上。
“血魔,别看了,她,你是动不得的。”看见血魔眸中的贪婪嗜血,冷情嘲讽道。
血魔冷哼了一声,偏过头,桀桀怪笑着,火光映出映出他狰狞的脸,交叠出他佝偻的背影,他怪异的笑声回荡着,听的人毛骨悚然,惊起夜寐的倦鸟。
黎明即将破晓的时候,血魔甩鞭,驾驭着马车继续往北而行。不知行了几日,期间颜梧睡睡醒醒,她只觉离中原越来越远,所到之地越来越荒凉,心下一片明净。
这日,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冷情看了看颜梧,递了颗药丸给她,颜梧接过,吞了下去。
“下车。”冷情冷声,道。
吞下药丸,颜梧只觉本来冰冷的四肢间似乎流过一阵暖流,手脚间恢复了些气力,听得冷情之言,她一言不发的下了马车。入眼之处,一片黄沙飞舞,断石嶙峋,人迹罕至,细碎的风沙刮到脸上生疼生疼的。不远处是一座峭壁,冷情挟着她,足尖轻点,提起真气,踏在那陡峭的壁上,以极快的速度向崖顶而去。血魔紧随其后,佝偻着背,不甘落后。
颜梧被冷情挟着,只觉胃里一阵翻滚,冷冽的风拂过,钻入她的衣领,惹得她一阵颤抖。半晌,冷情落地,放下她。颜梧一阵眩晕,强忍着胃间的翻滚,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眼前是崖顶上的洞穴,放眼望去,坐落在这黄沙之地,极为隐蔽,周遭地势又极为险要,非武功高强之辈似是难以上的来。从洞口往里看,里面黑漆漆的,不见尽头。
“跟着我!”冷情瞥了瞥颜梧,道。
冷情说着往洞里而去,颜梧跟随在后,身后是血魔。洞内伸手不见五指,颜梧只是机械的跟着冷情的气息而行,脚下的石子硌的她脚疼。不知走了多久,前面似乎有一阵阴风袭来,颜梧拉了拉衣服,继续走着。
原来,洞后别有洞天,入眼的是一处依山而建的房子,倚在峭壁之中,暗红色的大门看起来有些厚重。冷情上前,进了去,颜梧跟随其后,身后的大门在他们进去之后缓缓合上。微弱的光影透过隐约的缝隙洒落进来,内里的摆设若隐若现,却莫名让颜梧有一种熟悉之感,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不远处的高座之上,一人隐在黑暗之中,看不清面目。
冷情上前,屈膝道:“主上,人已带到。”
“恩。”上座之人应了一声,便不再吭声。黑暗之中的双眸看向颜梧,眸中闪过不明的异样光彩。
半晌,那人道:“你先下去吧。”
冷情应声,起身退了出去。
“素影?!”隐在黑暗之中的人从座上缓缓走了下来,看向颜梧的眼神有一刹那的迷茫。
颜梧一震,死死的看向来人,眸中闪着满满的恨意,她紧咬唇,克制着自己全身的恐惧,一字一句,道:“你不配喊师傅的名字。”
“呵呵。”那人不恼,笑道,慢慢地走近颜梧,眼神恢复了冷冽,明明笑的很是温和,却让人感到止不住的惧意在全身蔓延开来。
脑海间似是又闪过那让她惊恐的一幕,颜梧眼眸瞪得大大的,眸间开始泛红,她站着一动不动,全身有些僵硬。记忆如潮水般再次涌来,慢慢地占据了她的整个心间。一点一点,清晰再现,难以藏匿。